凤姐儿这时酒已经醒了大半,听了长辈们一席话,心如坠入冰窟一般冷。
她咬了咬唇,面色苍白道:“我正懊悔酒吃多了,一时没有细想,闹得大家都不高兴。”
她走到尤氏面前,与其陪礼说:“我年轻不知事,方才一时糊涂了,得罪了嫂子,少不得嫂子要体谅我。”
尤氏忙说:“是小妹行为轻浮,坏了礼数,过几天我使她给你赔罪。”
凤姐儿忙笑道:“我不大生长,原就说要买两个人放在屋里的,今儿既然二爷看上了二姨,想必二姨是极好的,咱们又是亲上做亲的,我愿意娶来做二房。”
尤氏大喜,笑道:“二奶奶这样宽宏大量,是二姐的福气。”
贾母王夫人也都夸凤姐儿贤良。
凤姐儿的泪珠儿差点落下来,她忙仰一仰头,逼了回去。
凤姐又拉过平儿来,问道:“刚才打哪了,还疼不疼?”
平儿躲了一下,忙笑道:“没有打着,不疼的。”
贾琏晚上并未回房,在外书房胡乱睡了一夜。次日醒了,想起昨日之事,后悔没有及时安置了尤二姐。
其实他俩自宁府赏花宴上互看对了眼,一直暗中眉来眼去。
尤氏姐妹时常到宁国府探望尤氏,阖府皆知,尤三姐出嫁后不方便,那么尤二姐自己过来,也没人怀疑过什么。
而尤氏忙着治家理事,贾珍又正一心爱宠文花,尤二姐每次都是在屋里坐一会儿就借口去逛园子,偷着与贾琏幽会。
这还是第一次在荣府这边见面,就被众人来了个捉奸在床。
不过贾琏也没太放在心上,现在摆在明面了也好,如果王熙凤容不下,大不了他在外面买个小院,养着尤二姐。
思及此,他忙起身收拾,回屋后发现一人没有。
正遇到邢夫人派人叫贾琏过贾母这边来。
贾琏想到昨个还冲撞了老太太,忙来到荣庆堂,发现王熙凤妆容艳丽满面笑容地在贾母身边奉茶奉果,伺候得不亦乐乎,一点儿也没有昨天癫狂发疯的影儿。
贾琏心内吃惊,来不及多想,忙在贾母面前跪下,陪笑道:“孙儿昨儿吃醉了,胡言乱语,惊着老太太了,特来领罪。”
贾母骂道:“亏你还是大家公子,成日里偷鸡摸狗的,凤丫头和平儿一对美人在你屋里,还不知足,
竟然玷污了尤大奶奶的妹子,一点礼数没有。
亏了你媳妇贤惠,她过生日,你给她没脸,她还愿意给你遮掩,说你老大个人了还没儿子,她看尤二姨很好,愿意抬成姨娘,争取早日给贾家开枝散叶。
你个下流东西,还不快给媳妇陪不是?”
贾琏没想到一夜过去,妻子变得如此贤淑,自知此时要给足她面子,忙爬起来,与凤姐儿作揖,笑道:“原是我的不是,二奶奶原谅了我,还尽力帮我描补,二奶奶受委屈了,受小生一拜。”
贾母这才高兴起来,笑着拍手道:“这就好了,妻贤妾顺还是兴家之道。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再提,要是那个不长眼的再提此事,不管是谁,先打一顿。”
贾琏王熙凤从新给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磕了头,贾母命人将他俩送回房去。
至房中,贾琏亲自给王熙凤倒茶,笑道:“二奶奶昨个动了气,快喝茶消消气。”
他又赶着给平儿也作了一揖,笑道:“姑娘昨日也受了委屈,都是我的不是。”
平儿不敢受,忙躲开了。
王熙凤风风火火收拾了东厢房三间,一应布置摆设都跟自己正室一样,果然遣人去尤宅,送了不少衣料首饰。
到了初十那日,一乘小轿从西角门抬进来,尤二姐正式成为了尤姨娘。
两人新婚燕尔,如胶似漆,贾琏夜夜宿在尤二姐房内,其中恩爱自不必言。
王熙凤独自守在正室,暗暗咬碎了牙。
尤氏回府后,便称旧寄犯了,每日只在屋内,称病不出,交出宁国府对牌,管家权全部落在雅诗身上。
雅诗每日早早来尤氏床前侍疾。
尤氏苦笑道:“媳妇就不用天天来看我笑话了。”
雅诗正色道:“太太上孝敬老太太,各房太太,下对家人宽宥,并不打骂,待我也像亲女儿一样。媳妇不知有什么好笑的。”
尤氏眼圈一红,别开脸。
雅诗又道:“媳妇年轻不知事,拿着这对牌战战兢兢,总觉得心里发虚。我想府内例行的每日议事,不妨先挪到太太屋内,媳妇要是哪件办了不好了,太太也好随时提点媳妇一二。”
尤氏想了想,道:“也好。我早吩咐了尤兴马成辛岄等人要以你马首是瞻。”
雅诗自然欢喜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