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本来初七一大早就能回家,结果初六那天宫里传信:贾侍卫护佑四皇子离京考察民情去了,过几天才能回来。
听了这个消息,许雅诗又喜又忧。喜得是四皇子处处提携,以后前程差不了,忧得是出宫总有危险。
就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中,终于在十二这天等来贾蓉平安归来的消息。贾蓉归家后,许雅诗自然问寒问暖,带着丫头媳妇们精心伺候。
等贾蓉沐浴更衣,浑身舒展后,她才把这些日子府上发生之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贾蓉正端着小白瓷杯用茶,听到王熙凤生日宴那天往尤氏脸上啐了一口,已经沉了脸,待听到凤姐说“你们尤家的丫头没人要,偷着往贾家送”,茶杯重重砸到桌面,发出“砰”的一声。
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其实因了尤氏娘家式微,尤氏自己又不太立得住,兼她娘家姊妹不太自重,府里向来不怎么拿尤氏当回事的。
但无论心里怎么想,面子上还是给足了这个族长夫人的。
像王熙凤这种直接说到尤氏脸上,当着众人的面直接给她难堪,也太没把贾珍贾蓉放在眼里了。
往常这个时候众丫头婆子早散个干干净净,但今天蓉大奶奶特特嘱咐过,要等蓉大爷示下,于是众人皆不敢走。
雅诗不慌不忙地给他添了新茶,慢悠悠道:“大爷这是发的哪门子脾气?”
宁国府太太奶奶们在西府里是什么地位,他是今天才知道的吗?她以为他早就心知肚明了呢!
天歌趁机道:“其实呢,自从贵妃娘娘省亲后,荣府上至老太太、太太,下到巧姐兰哥,竟没有一个主子再踏进过宁府内院的。”
天歌这话说得取巧,全凭贾蓉怎么理解了。
如缨说话向来胆大,她偏向着凤姐:“要我说,琏二奶奶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若琏二爷真心看上二姨,何不跟二奶奶说明了,难道二奶奶还能拦着爷们纳妾开枝散叶不成?
二姨是我们太太的妹子,族长夫人的妹妹,不管怎么说,给他们做姨娘,也是尤家吃亏了呢。”
她左一个“纳妾”,右一个“姨娘”,说得贾蓉脸上火辣辣的。其实贾琏和尤二姐之事,他早就影影绰绰听过几嘴,没料到二人竟敢光天化日在凤姐屋里胡闹,真是肆意妄为。
贾蓉摆了摆手:“行了,刚到家就听了一耳朵的后宅杂事,你们太太这几天正犯胃疾,传我的话,都管住自己的嘴巴,别乱说乱传的。”
天歌等人忙应是,鱼尾状散了。
贾蓉这才凑到雅诗耳边:“这几天就没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的吗?”
雅诗知道,戏肉来了,故作不知道:“我正式接过管家权算不算?”
贾蓉不以为意道:“这算什么大消息?早晚不是你的,”他往雅诗腹部瞄去:“我说的是真正的,我俩的好消息。”
雅诗转身收拾床铺:“那这几天还真没有。”
贾蓉才没耐心跟她打哑谜,直接问道:“我回来路上怎么听到远上说你可能有喜了?”
雅诗似笑非笑道:“这事也是能乱说的?我倒要叫过远上来问问,他是听谁传的谣言?”
贾蓉早不是当日阿蒙,他轻轻拍了雅诗手掌一下:“不会是你故意传的吧?”
雅诗也不跟他绕弯子,这事还需要他背后支持:“我也不必瞒你,这事源头真是我身边的晚秋丫头,我不过是月信来迟了些日子,这丫头就开始胡思乱想猜来猜去的。
还没跟我证实,就急着跟如缨说了。我已经训斥了她俩,只是不知怎么竟然传到夫君这儿了。”
她瞥了瞥贾蓉的脸色:“我想着暗暗查下,你也知道,府里漏的跟筛子一样,哪个主子在自己屋里说些什么,也不管是不是私密话,不出三天,定是阖府皆知。”
贾蓉笑道:“这事倒是不急。”
那些私密闲话怎么传的,不查他心里大概也有底,不过是那些三四辈子的老人掌控府事的一种方式罢了。
雅诗笑道:“我慢慢找人问罢了。”这事确实不急,她暗地里也查了一些日子了,趁着贾蓉问起,在他这里报备下。
雅诗接着笑道“倒是有件正经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
“就是族里的义学。上月初琛五婶子求了太太,使她娘家侄子附在家学读书。结果今儿个早上却特意来府里告知太太和我,说侄子谢简以后都不来了。
夫君自然知道,琛五叔五婶两口子都是老实本分人,我怕家学里小孩子们眼皮子浅,拜高踩低,欺负了她侄子,就问原因。
琛婶子刚开始支支吾吾的,后来看我急了,才慢慢说出实情。
众所周知,现今司塾的贾老太爷,学识也算是族里数一数二的,先珠叔叔就是他教出来的,不到十四就进学考了秀才。
琛婶的大哥特特凑了二十四两贽敬礼,带着谢简去老太爷家拜见了。自以为从此定会学业有成。
谁知塾师只在小子入学第一天带着他通读了一遍三字经,再没见夫子的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