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忙去传栓儿进来。
栓儿在外间门口垂手侍立。
尤氏道:“进来回话。”
栓儿才走到里间门旁站着。
尤氏问道:“老爷吩咐你联络张家退亲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栓儿回道:“二姨定亲的那个人,小的已经找着了,叫张华,现在才十八岁,吃喝嫖赌,无所不会,他父亲撵出他来,现在就在赌场安身。”
栓儿手比划了个“十”字:“小的亲自带着老娘去跟张华父子退亲的,他父亲收了老娘的十两银子,当场写了退婚文约,老娘都收好了。”
他顿了顿,又说:“小的又给了张华父亲五两银子,好好叮嘱他以后不可闹事,才回来向老爷复命的。”
尤氏心知肚明肯定是这小子仗势威胁恐吓了人家一番。
尤氏赏了他一串钱:“回吧。”
就听得炒豆儿在外面说话:“奶奶来了,今儿个倒早。”说着给雅诗一行人打帘子。
雅诗已经进来。
文花忙站起行礼。
雅诗笑吟吟地给尤氏行礼:“给太太贺喜。三姨觅得良缘,太太也可少操一份心。”
尤氏笑道:“确实是喜事。老爷已经命人四下里找合适宅院了。”
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到晚饭时分。
雅诗伺候尤氏用完饭,便回自己院内自吃。
自从贾蓉做了龙禁尉后,只早饭在家里吃,晚上回来有时用些点心,而雅诗的吃食,已由晚秋接手。叶嫂沾不上一点。
叶嫂怕自己用处不大,被裁撤了,因此晚秋做菜时总是跟在旁边,顺手递个铲子勺子什么的。
她就这么跟着看了几天,雅诗的口味爱好已经知道了个七七八八,给贾蓉做点心时便有意卖弄。
雅诗有时看糕点造型精巧,摆放好看,也会拿一块来尝。
就连贾蓉都说:“厨娘这手艺越发精进了。”
雅诗笑而不语。
贾蓉想到会做饭的晚秋,略加思索也明白了原由,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贾蓉因近来升了职,又得了上官看重,腰杆渐渐硬起来,也越来越明白名声的重要性。
因早年贾珍就与儿媳妇秦氏传出些不好的风声,秦氏去世后,又与两位妻妹不清不楚的,宁国府家风越发败坏了。
自从许氏进了门,处处都在变好。
就连一向不着调的父亲,因纳的文花特合心意,就只跟侍妾丫头们欢好,不再日日流连烟花风月之地。
听说跟尤氏关系好像也有所缓和,每月除了初一、十五,其他日子有时也去她屋里坐坐。
父母和睦、妻子贤淑、事业上升,如果再来个大胖小子,人生也就圆满了。
思到此处,贾蓉看雅诗的目光变得热切。
周围的丫头婆子很快溜了个干干净净。
贾蓉笑道:“夜深了,该睡觉了。”
雅诗也有此意,羞答答的点头,脸都红了。
后面自然是颠鸾倒凤,夫妻恩爱。
贾珍在兴隆街上买定一所房子,约有十余间房屋,前厅后舍俱全。
尤氏忙着给三姐打首饰,置买妆奁及新房中床帐等物。
尤三姐带着自己的丫头小雪嫁过去,
尤氏又给了她一个温顺老实的叫红云的小丫头,又给了一房家人,名叫沙利,带着媳妇儿子,以备服侍柳家。
尤氏又给丫头小子允诺,大了就都放出去。
四人得了这个巧宗儿,如何不来呢?
不过几日,诸事办妥。
柳湘莲带着姑妈进京时,早有贾家人在城门口等着,见了柳湘莲赶着马车进城,忙迎上去,引至兴隆街新房内。
柳姑妈见十分齐备,沙利两口子又赶着喊姑妈,或者老太太,称呼湘莲则是“老爷”,已称了心。
次日,柳湘莲就在新房内整治了一桌酒菜,请贾珍、贾宝玉、冯紫英、陈孟闻等一众旧友相聚,他想了想,派人把小舅子尤庆昭也请来了。
席间众人厮见过。
陈孟闻先敬了贾珍一杯:“珍兄近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贾珍却掩杯不喝:“贤侄这辈分不对吧?令表妹才刚嫁到寒府不久。”
贾宝玉是第一次见陈孟闻,惊讶道:“孟闻兄的表妹难道就是蓉儿媳妇?”
陈孟闻笑道:“正是。齐国公陈散佚正是义父。
话说珍兄小时常到齐府玩,每次都得挨祖父两鞭子才逃得掉。可以说我俩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我后来常年在外,这才回家,竟因雅诗表妹嫁到宁府,好端端的比你们矮了一辈。”
柳湘莲忙笑道:“不碍。咱们兄弟相聚,各论各的便是。”
贾珍不过调侃几句,自然不是真的逼陈孟闻自降辈分。
他忙干了杯中酒,又给陈孟闻和自己倒满,笑道:“我来敬孟闻贤弟一杯,刚才玩笑,不要放在心上。”
众人都陪着喝了一杯,这事就算揭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