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尚早。酒吧刚营业,店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客人们零散地坐了几桌。
一整面墙高的木架上放满了各色酒瓶,在昏暗的灯光下折射出黯淡斑斓。
闻青生和季向松正对着酒架,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
“他就这么轻易放你走了?”
季向松单手轻晃酒杯,浮在金色酒液上的冰块撞击玻璃,刮碰出细微的声响。
不然呢?谢呈明和我还能在办公室里扭打在一起吗?
闻青生轻撩眼帘,扫了季向松一眼,视线又落到自己的左手腕上。
仔细看才能发现白皙的内腕上有很淡的淤青痕迹。现在似乎还残留着痛感。
*
“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闻青生说。
“什么意思?”
谢呈明立刻又抓住了他的手腕,使劲捏着,用上了浑身的力道。
订婚戒指正好死死地压在闻青生的血管上,磕得生疼。
但闻青生没有挣扎。他看着谢呈明,提醒道:“谢总,你有个会议在十五分钟后开始。”
谢呈明已经拍过桌子,办公室外面的人应该都听到了。
他和谢呈明走到办公室门口还吵架,动手推扯,这不合适。
谢呈明记得在公司做事要有轻重缓急。他深深吸气,尽量冷静,克制住蹿到脑门的怒火。
“等下班再说。”谢呈明放开了手,又妥协道,“闻青生,我求你别闹了。”
*
闻青生当然没有等谢呈明下班。他都提了离职,下午想走就走了。
但他刚回公寓没多久,就收到了季向松的消息。
季向松让他晚上开车到一家中式公馆私宴门口,还要掐点帮忙打个电话。
闻青生看着机械表的指针走到八点,拨通了季向松的号码。
“你什么时候回来?”闻青生按着信息上的台词念,硬邦邦地撒娇。
“乖。别等了,先睡。”季向松哄得柔情蜜意。
“我……”闻青生停顿。
季向松毫不知情般,问:“怎么了?”
闻青生心中默念,这可能是季向松的秘书上岗后要做的工作。
“我发情期了,好想你,能不能快点回来。”
季向松刻意没挂断电话,闻青生还能听到包厢里的情况。
“抱歉,家里闹了。实在不能陪各位了。”
椅子挪动,季向松应该是直接起身离席,有人将他送到包厢门口。
那边赔笑道 :“理解理解。原来季总已经换了新的枕边人。我们真是擅作主张,还想着让季总挑一挑omega。”
“换了个听话的,就是更粘人了,也容易吃醋。”季向松似乎不耐烦,但语气透着满意。
“……”闻青生坐在车里,面无表情地掐断了语音。
*
季向松抬手搭在闻青生的左手腕,大拇指轻轻摩挲过谢呈明留下的掐痕。
“你好像很容易留印子。我以后会轻点。你和谢呈明说了什么?”
闻青生瞄见站在吧台里默不作声的调酒师,抽回了手腕。
“我都告诉他了。”
“都?是哪些?”
“辞职。和谢家断绝关系。”
“没说我?”季向松似笑非笑,端起酒杯尝了一口。
“你不想参加酒局,为什么又让我到这里陪你喝酒?”闻青生岔开话题。
“想多看看你。你不是也说想我了?”
季向松望着闻青生,朦胧灯光下,黑眸深邃,显出缱绻的情意。
闻青生:“……”
他瞥见调酒师擦着玻璃杯走远了,咳嗽一声,端起柠檬水。
他要开车接送季向松,不能喝酒。
“对了,你的司机呢?”闻青生问。
怎么他还没入职,季向松就无比顺手地使唤起来了。
季向松:“最近借给季矜栩了。”
“哦。你知道他进娱乐圈唱歌。”
季向松有派人盯着季矜栩,那就好。闻青生放了心。
蓦地,闻青生思绪一歪,想:如果季向松愿意去拿个影帝,靠他在商业场合的演技,绝对绰绰有余。
闻青生不再说话,手指交叉围着蓝色的玻璃杯,盯着水里的柠檬片。
“闻秘书,想下班了?”季向松伸手拨弄他耳边的碎发,又抚过耳钉,“累了就回去睡觉。我自己叫车。”
闻青生:“没事。我不累。”
虽然他确实不太喜欢应付上司,陪季总喝酒,但更多是他无法清醒着和季向松惬意地聊天。
季向松问:“你今晚回公寓,还是再去我那里?”
闻青生没来得及回答,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季向松瞥见了来电显示,备注还是“呈明”。
“舍不得?”季向松挑眉道。
“忘了改。”闻青生不避开季向松,干脆地按下接通。
趁闻青生拿起手机前,季向松用酒杯与闻青生的玻璃杯,在靠近听筒处,轻轻相靠,清脆一响。
“谢总,晚上好。”季向松率先招呼道。
“季向松。你离他远点。”
谢呈明的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副欲除之而后快的腔调。
闻青生问:“谢总,什么事?”
谢呈明又立即缓和态度,说:“你在哪里?我去接你。我有话要问你。”
闻青生下意识观察季向松的脸色。
“跟他去吧。”
季向松可能喝了混酒,也扛不住酒精,眉眼间淡倦,懒懒地准许了。
闻青生将酒吧地址告诉了谢呈明,让谢呈明过来。
“季总,我不跟他走。我就和他在门口聊。我要开车送你回去。”
闻青生低头修改给谢呈明的备注,看着光标跳动,竟又下不去手。
“嗯。我等你。”
季向松答应着闻青生,手肘支在吧台上,拿出手机,也将酒吧地址发给了一个人。
*
这一片是夜市酒吧街区,时间渐晚,行人反而多了起来。
闻青生走出酒吧旋转门,看见谢呈明的车停在马路对面,谢呈明冲他挥手。
闻青生没动脚步。
谢呈明愣了一下,迟疑片刻,走了过去。
闻青生定定地立着,看谢呈明侧身穿过行人,由远走近。
这是为数不多的,谢呈明满心满眼只有他,朝他奔走而来。
谢呈明问:“季向松还在里面吗?怎么不出来?”
闻青生没搭理这个问题,朝旁边的街灯挪了挪,不挡住酒吧店门。
“谢总,就在这里谈吧。”
谢呈明暂时也觉得季向松不是需要第一个解决的问题,不再追问。
只要闻青生愿意回谢氏集团,不管锐寅还是季向松,都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