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击金大少的人手最先被扒出。是城北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卖大力丸起家,策划刺伤金大少后逃窜到了更为混乱的东区,毗邻于苗哥的地盘,属于三不管地带。
这次金家经廖洲明提醒,留心了一下是否向导的手笔,终于被他们发现了蹊跷。十几个人的小帮派,有八九个都忘记了联系人的样貌,只在最后两个半大小子身上东拼西凑出疑似接头人的形象。
金家顺藤摸瓜,那个接头人很快被找出,是一个哨兵。那个哨兵似乎对自己被找出并没有惊讶的表情,双方进行了激烈交火。真正让那个哨兵动容的是这些金家追捕者似乎不怎么受向导影响。没错,他的向导正潜伏在周围,伺机出手,可是面前的几个人根本无法被催眠,以至于那个哨兵根本没时间改变策略逃窜。
最后,哨兵自尽,向导受不住极刑吐口,金家进一步对行动,拔起箩卜带出泥,一连串的墨脱据点被拔出。
在普通人眼里,这就是□□内讧,互相兼并,在内行人眼里知道,这是第一次普通人对向导哨兵的残酷围剿,虽然金家追捕者不乏哨兵这样的异能者。
幸好金家苗家都还有一些收敛,没有对所有哨兵向导赶尽杀绝,很多跟墨脱关系不深的人进去了又被客气地放出来。可是回家一打听,很多伙伴已经失去踪迹。
墨脱不知道在麦城潜伏了多久,不知道在麦城做了多少布置,这样围剿他们是肯定会反抗的。金茂诚一直在等着他们出手,可是他没想到,墨脱的根本就没打算直接袭击他的总部,而是大手一挥,直接掀起了一片大火。
几乎在一夜之间,原本还在坐山观虎斗的民众好似有了统一意识,纷纷奋不顾身地开始游行冲击市政府,冲击金家苗家的各处办事处、产业。
到处是人。平时还跟你卖菜卖水果的大爷大妈转眼就开始骂娘,平时还跟你打招呼的大姑娘转眼就敢拿高跟鞋打你,平时还活泼讲理的小伙子,张口就跟你祖上十八代祖宗拉上关系,你敢信?
问他们为什么集结游行,每个人都很有理。有说金家的铺子租金太高压得人透不过气要讨个说法,有说曾经被金家赖掉赔偿金要一次性讨还,有说机关官员办事巨慢导致自己地皮手续过期,有说自己腿瘸可是没一个人肯伸出援手要报复社会。他们人生中的不同的理由不同诉求,因为某些诱因,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大手拧成了一根麻绳使劲,形成了一股非常恐怖的力量。
乱。一片混乱。
金家苗家的办事员平时连政府官员都要给几分薄面,但是他们不敢跟这些暴怒的民众呛声,人太多了,说错一句话,一人吐一口唾沫就够淹死他们了。
开枪驱赶?一开枪性质就变了,谁也不知道先动手的会变成怎样的惨状。况且,里面不仅有平日的邻居街坊,还有自己的亲人。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也不想向自己的亲人开枪,当然,也不想别人对自己的亲人开枪。
现场的局势越演越烈,就跟火药桶一样,点一个简直就要上天。
金茂诚傻眼,把廖洲明的电话都要打爆了。
廖洲明很久才接起电话,简短地说:“这是向导技能,瘟疫。我正在查找源头。老金你顶住,千万不要跟那些被催眠的民众硬刚,否则民众暴动,你也不得不还击的时候,可就真的被当枪使了。”
“这个我明白。可是有什么办法能解除他们的催眠呢?我这里快顶不住了。”
“设路障,不要动手,给他们想要的东西,可以缓解一时之急。好了,我这正在忙着,挂了。”
金茂诚被架到熊熊火头上,听到他这一句话差一点背过气去。
给想要的?想要地皮的给地皮,想要钱的给钱?这可真给不起。刚好有手下问金总有什么指示,金茂诚顺口就把廖洲明的话转述给了他们。
但下面的人可就有想法了,地皮是不可能给的,铺子也不可能给的,当然公道这个东西也不是说给就能给的,给了回头怕是会被金总削死。但哪怕是被催眠了,见到钱总还是会有反应的吧?
撒钱。各位大哥硬着头皮吩咐道。
小弟听令将手向天用力一挥,一大把花花绿绿的票子似蝴蝶一般纷纷扬扬飘向人群。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刚才还盲目地吆喝冲击着关卡的民众们像是被一个妖媚到极点的大姑娘强行吸引了目光,齐齐扭头。不知道谁先发出了一声呼喊,关卡也不冲了,口号也不喊了,人人都弯腰撅腚忙着捡钱。游行之余整个副业创收,这件事并不影响正义的事业。
一时之间,人群中反而因哄抢钞票自个儿内讧踩踏起来。
那个撒钱的小弟都快吓傻了,真有效,太神奇了。你看,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但是没等他高兴两秒钟,脑袋瓜子就被大哥敲了一葫芦瓢:“拿那么大张的,你当我开银行的啊,都换成最小的,钢镚儿。”
事实证明,钢镚儿也有效。
被向导放大的欲望被另一种更为实际的可以被马上实现的欲望占据时,原本的欲望就暂时被遗忘。
本来这一次民众们的集会就是没经过精密组织、确定过纲领的盲从,经过放大的欲望的就像一个万花筒,什么形状的都有,经过刻意引导分散注意力后马上变成一片散沙,可见,向导的催眠并不是人们印象中那样神奇,就像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电影里那样被催眠。
人力有时而穷,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给了金家和苗哥一点时间喘息。
听到这个歪打正着的好消息,金老爷子差点失态从总裁椅中直接站起来。之后,又有一个好消息击中了他,让他老人家一大把年纪差点头晕眼花:金哲醒了。
这才不过短短两天,金哲的外伤已经大部分痊愈,他睁开眼睛的那天还是早上,大梦方醒,但是整个人像是一支出鞘利剑一样凛冽,良久,他才慢慢收敛气息,一条条拔掉粘附在自己身上的管道。
“阿哲!”金茂诚赶到时,金哲正稀里哗啦地喝苏醒后第一碗白粥。饿了好几天,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世家公子哥。
“爷爷。”金哲简短地回应了一下金茂诚,飞速将剩下的粥喝完。
“阿哲,你终于醒了!”金茂诚激动得差点跌倒。眼前一晃,金哲已经扶住了他。
“金家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情况很不好。你可还记得受伤前的事情?都是墨脱。居然敢把手伸进麦城,还暗算了你。”
“爷爷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醒了,之后的仇,我要自己亲手报。但是如果你要问是谁第一个想要害我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您。”
金哲的目光因仇恨过于冷冽,金茂诚张大嘴巴等着他说话。
“是金正!”
恍若一道晴天霹雳,堪比升仙渡劫。金茂诚因为这句话震惊在当地。
就在这时,门外一人慌张跑进来打断了金家爷孙俩之间的凝重气氛。
“不好了不好了,金总,各处传来消息,好多据点都出现了一些会咬人的疯子,见血之后,那些聚集在一起的民众就炸了。现在撒钱也没用了,他们还在继续冲击我们的据点。连金家大门前都有一堆疯子。我们怎么办呀?快顶不住了!”
事情就是这么吊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