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宛如被掐住脖子的鸡，一下子安分了。

另一边，唐银嘴角含笑，眼神却有些挑剔地打量着手里两串烤鱼，一度很不情愿将之喂给千重夜。

‘……只是普通的烤鱼而已。’唐银心想，‘几乎没有多少能量的普通青鱼，吃下去半点进益也没有，还得损耗魂力炼化杂质——好吧，火候确实控制得挺精确。……可能调味也不错。’

不行，越想越不爽了。

“哥哥？”千重夜疑惑地看着表情逐渐险恶的唐银，心说这人又在犯什么病，“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啊。”唐银变脸似的微微一笑，语气似乎很温和，千重夜却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上时隐时现的杀气——尤其是在把烤鱼递给自己的时候，“喏，吃吧。小心烫。”

千重夜困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烤鱼，迟疑片刻，还是接过来了。不过没有直接吃，而是拉下围巾、稍微吹了几下，反手就举到男人嘴边，说：“哥哥先吃。”

唐银轻轻挑了下眉毛，笑着说：“怎么，这会儿又不想吃了？”

千重夜歪头，实话实说：“我吃不下这么多。”他又举了举烤鱼串，银眸清清亮亮，倒映着对方的身影，“所以，你可以帮我吃一点儿吗？”

“……”唐银注视着他，渐渐的，眼神终于变得柔软下来，就着小孩儿的手咬了一口——许是照顾了千重夜的口味，烤鱼的调料放得很少，却画龙点睛般衬托出了食材的鲜甜，外酥里嫩，香气逼人。

“确实味道不错。”唐银这样评价，顿了顿，又有些意味不明地问千重夜，“不过，阿夜，吃过了好吃的烤鱼，你会不会不想再吃我做的饭了？”

千重夜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吃？”

唐银故意压下眉峰，有点儿失落地说：“毕竟我的厨艺确实不怎么样。万一你的口味养刁了，以后嫌弃我做的不好吃，那可怎么办？”

‘……可是，你现在做的也不怎么好吃啊。’千重夜更困惑了，‘而且，我吃过烤鱼以后有没有吃你做的饭，你又不是不知道。’

唉，哥哥真难哄啊。

千重夜小大人一样地叹了口气，凑上去贴了贴男人的脸颊，安慰地说：“都说啦，不好吃我也会一直吃的。”

“只要是哥哥做的，我就吃。”

闻言，唐银不禁轻快地笑起来，柔声说：“那就谢谢阿夜赏脸了。”

有唐冬和萧萧争相抢食，消耗掉剩下的存货不成问题。众人正围在烤炉边等候第四轮烤鱼出炉，但在这时，一个粉色长发的少女晃晃悠悠飘过人群，径自停在了摊位前面。

“……还有鱼吗？”对方幽幽地问，脑袋上仿佛笼罩着灰蒙蒙的阴云，连声音也像是硬挤出来的一样，透着一股子丧丧的郁气。

萧萧顺口就想说今天的份额卖完了，却被唐冬暗搓搓地拐了一肘，下意识闭上了嘴。

“崔同学？”霍雨浩显然认识来人，有些惊讶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少女抬起眼皮，有点儿哀怨地瞅了他一眼，这时候众人才发觉她其实跟他们几个学生差不多年龄，一双细长的狐狸眼同样是晶莹的粉色，顾盼间给人以奇异的妩媚感；不过，再怎么娇媚的容貌，顶着满脑门乌云的样子，也只能让人感觉到丧了。

“还能怎么，被猫挠了呗。”少女蔫蔫儿地说，“挠完了还得来给他们买鱼呢，不然回头又得挠我。唉，都是活祖宗，就我是个孙子。”

霍雨浩像是已经听对方抱怨过很多次了，轻车熟路地安慰着：“算了、算了算了，人不要和猫计较，计较也计较不出结果的。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嗯啊。”

霍雨浩又转头问小伙伴们，“你们吃饱了吗？”

千重夜率先点点头，唐银也婉拒了剩下的烤鱼。唐冬和萧萧倒是还能吃，但有两轮烤鱼垫底，两人也没那么着急了——他们现在更想吃瓜。

唐冬一边观望，一边凑过脑袋，小声地跟其他人八卦：“我帮雨浩收钱的时候，差不多每天都能见到这个女同学。她有时候来得早，有时候来得晚，但每次雨浩都会等她。”他想了想，又拉上了千重夜作证，“阿夜弟弟也见过她的，还记得不，就是之前贝学长找我们的那次。”

千重夜愣了一下，优秀的记忆力立刻回溯，很快想起了某个片段，于是诚实地点点头，“嗯，见过一次。”而且他回想那时候的情境，没猜错的话，当时霍雨浩应该就是在等这个人。

萧萧惊讶地说：“真的啊？难道……”话没说完，她就瞧见霍雨浩从魂导器里取出了几个打包盒，“天哪，班长居然还给她打包！他不是说不外带的吗？”

唐冬咂了咂嘴，理所当然地说：“不然我怎么说他有情况呢？换别人可没这待遇。像我跟雨浩这么铁了，想蹭顿烤鱼，也不是次次都吃得着呢。”

萧萧：“啧啧啧，没看出来啊，班长这么给力——这么说起来我也听说过一个事，你知道隔壁班的那个谁不……”

两人暂时把先前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宛如瓜田里上蹿下跳的两只猹，吭哧吭哧扒拉出来不少新鲜的瓜，边上的千重夜听得聚精会神，连唐银帮他拢围巾都没再抗议了；那边，霍雨浩和少女也在聊天——当然，主要是少女在抱怨，霍雨浩负责好声好气地安抚：

少女：“我真是服了他们了，好不了两天就要打架。自己撕得猫毛乱飞就算了，我上去拉架怎么还能转头来挠我？还联合起来挠我？把我当什么了，猫抓板吗？！”

霍雨浩：“很正常啦，消消气，下次没事不要掺和情侣吵架——情侣猫也一样。”

少女：“是，怪我手贱。可是我不拉架，最后倒霉的还是我啊！”

霍雨浩：“……嗯，这个……”

少女：“呜呜呜养猫真的好难好难好难啊，挠又挠不过，骂也不敢骂，一只不痛快了另一只也要亮爪子，到最后只有我在受伤。我是上辈子造孽、这辈子养猫吧？”

霍雨浩：“没办法，厉害的猫咪都是很有脾气的，我小时候也养猫，也经常被挠，都习惯了。对了，要加辣吗？”

少女：“加！多加点，最好辣哭他们，反正又吃不死。”

霍雨浩：“哈哈，行。”

……

“……”偷听中的唐冬，“说起来我真的好奇很久了，她养的到底什么品种的猫啊，能把一魂师逼成这样？感觉她好像十次来，能有至少八次都说自己被猫挠了。”

萧萧：“可能是那种很凶很凶的大猫吧。”她顿了顿，又有些迷茫地说，“不过，学院宿舍让养宠物吗？还有，给猫喂烤鱼就算了，连辣椒都喂，会不会不太好啊。”

唐冬：“呃，这我就不清楚了。但看她都这么造好几个月了，也没见养死，那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唐银终于忍不住了，噗嗤笑了一声，引来少年们与小孩儿疑惑的目光。他旋即清了清嗓子，笑着说：“没什么，只是也想起了我以前养猫的经历。”

唐冬和萧萧立刻竖起了耳朵，千重夜也搂住他的脖子，长睫忽闪，像是期待。唐银见状，无奈地捏捏小孩儿的脸蛋，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是两只猫，一只白的，一只黑的。”

说起所谓的“猫”时，男人的表情很柔和，眼底也流淌过盈盈的追忆。那双时刻浸润着鲜血的眼睛，此时竟难得显得没那么狰狞了。

“白猫很大、也很凶，见面会先用爪子招呼别人，但在意上以后，就会想方设法把人叼到肚皮底下保护起来；

黑猫性格很孤傲，喜欢蹲在柜子顶上俯视别人，不熟的人摸她会被哈气，熟了也只能偶尔摸一摸脑袋。

……嗯，他们俩也不怎么对盘，经常打架。”

听到这里，唐冬不禁小声吐槽：“怎么也打架。难不成，同时养一只以上的猫，就是很容易引发大战吗？”

唐银笑道：“谁知道呢？”

千重夜则是不错眼地望着对方，眸光微微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晌，轻轻地问：“……那后来呢？”

唐银低眉瞧了他一眼，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后来么……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也去了很远的地方，没有再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