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不狂,驱虫咒无用,难道真要取了他的性命,才能将虫绞灭吗?
猎虫多年,莫晚庭头一回遇到此情况,他目光流连在刀与虫之前,眉头紧皱。
“殿下不如先替宋公子将刀拔出来。”墨非离提议道。
“此时拔刀,宋公子恐怕受不住。”林霜开口。
“那是常人。”墨非离盯着宋辞腹上的刀,走上前,柔声又道,“在下可帮殿下试……”
墨非离话未说完,一道白影朝莫晚庭飞去。
“退后。”
话音落,姜少棠将莫晚庭推开。
莫晚庭反应之时,姜少棠已握紧刀柄,一霎将刀拔出。
出乎意料地,拔刀时,伤口没有鲜血飞溅,而是以惊人的速度快速愈合,几乎是在一瞬间,宋辞腹间除了留下血迹,已半分没了重伤过的模样,连疤痕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此时,沉默已久的宋辞再发声。
“诸位,是不是认为宋某是怪物。宋某自知此事荒谬,也曾几度欲尝试将那孽物除去,可是,一凡被它发现,不论宋某使用何种方式,始终不能如愿。”
见宋辞清醒着,莫晚庭伸手去扶。
“地凉露重,宋公子先起来吧。”他将人扶起来,又问,“宋公子可知自己是何时出现了异常?”
宋辞望着莫晚庭一双黑亮朗眸,顿感温暖亲和,戒心也渐渐放下。
“半年前,渝水城骤发洪灾,洪水退去后,疫病肆虐,我与家父一同研制方药,帮助城中百姓抵抗疫毒,万幸方药得用,上方粮药医官也援助及时,疫病渐渐得控,然而,就在灾祸将平之时,医馆来了一名妇人为子求医……”
宋辞徐徐叙述着,眼中迷离生雾,仿佛又见到那日情景。
“大夫!求求大夫,救救我儿!”
慈心堂门前,一妇人跪地哭求,引来不少行人驻足观看。
“怎么是你。”一留着短髭须的男子匆匆走出医馆,摇头对妇女说道,“快回去吧,你儿那病,老夫治不了。”
“父亲,此人是。”宋辞听见声响,也从后堂奔来。
“此事你莫管。”
说着,宋父回身将宋辞一同拉回医馆,怎料那妇人见了宋辞,眸中闪过微光,上前便将人拖住。
“公子!公子慈悲,救救我儿吧!”
宋辞回眸,可无奈父亲执着,只能让妇人放手。
入了医馆,宋辞询问起那人,宋父将他引至里屋,低声叹道。
“那人之子未婚配,却莫名得了喜脉,时疫刚退,便来求汤药落胎,为父劝不动,给了她几剂药方,怎知那人却说,其子服了药,不仅不落胎,胎相还愈发明显了,家中人想尽办法,也不能除去胎物,甚至人人得了幻听,夜半听见婴孩哭啼。”
宋辞闻声惊异,问:“男子有孕?当真有此事?父亲莫不是误……”
误诊两字还未说完,宋父怒目严肃道:“为父诊了数十年的脉,那喜脉滑实有力,难道还能错诊了不成。”
宋辞低头致歉,不再过问。而医馆外,那妇人止了声,从天明跪至天暗。
这一日,惊奇与善意一同刺激着宋辞的心,最终,他还是没忍住,出门看了看那妇人。
“为何不将胎儿诞下。”宋辞问。
“公子不知,我儿因那孽障寝食难安,原本强健的身子,现已瘦骨嶙峋,若是公子不救,那我儿,怕是熬不过几日了。”
那妇人边说边哭,宋辞不忍心,便答应同她去看看。见到那人的瞬间,宋辞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怜悯,他依据那人脉象,为他开了一副补气散结的药,说先试试。
妇人感激涕零,宋辞连声道不必,从容离开,殊不知,正是那一副药,将他拉进了无尽深渊。
“后来,那妇人说我开的药有奇效,每隔几日便来取一次药,起初都好,可某一日傍晚,那妇人匆匆赶来,说她儿子吃了我开的药,昏厥不醒了,求我去看看,我也没有多想,紧忙提着药箱便随她去了。”
宋辞停顿,苦笑了一声,继续道。
“那一夜,我只记得自己刚踏进他们屋门,随后的事情,统统没了记忆,几日后,我寝食难安,病倒在床榻,再后,父亲也替我诊出了喜脉……”
说到此处,宋辞彻底僵住了身,目光失色看着周围几人,声音颤抖。
“我知腹中是妖孽,可不论是我自己或是多少名医大夫,都只能诊出喜脉,这怎能是喜呢,几位,可知此为何物。”
几人面面相觑,突然,墨非离沉沉发声。
“果然是那子婴虫。”
莫晚庭闻声看去,问:“墨公子知道此虫?”
墨非离点头。
“此虫不似寻常虫游曳于宿主周身,它们只存于宿主腹部,待宿主入眠,便开始控制宿主梦游,发出鸣叫声汲取湿气与露水以壮大成长。虫借腹生长,会在腹中越长越大,到达极限时,宿主则不再能承受,此时,那虫便会分裂子虫去寻找下一位宿主。”
来自深渊的虫怪千奇百怪,且它们变化多端,大多都没有书籍记载,为何墨非离会如此了解。
莫晚庭疑惑着,欲问此虫何解。
谁知就在此时,不远处,竟又响起了婴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