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伶睁开眼,看到头顶上灰白的床幔,再往四周扫了一眼,发现这个房间很陌生,和他在堇阳城住的房间不同。
沉伶记得自己是在剖出云笈签后昏倒的,当时是牧镜尘接住了他。“牧镜尘?”
“师父在外堂。”有人推门走进来,正好听到沉伶说话,回道。
说话的人走进来,这是一个穿着青衣布衫的少年。他一边说话,一边将药水里的针拿出来。“公子你放松些,这药水有点痛。”
药水?有点痛?沉伶刚醒来,意识还有些混沌,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手腕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紧接着是手臂、肩膀。
“啊!”沉伶忍不住叫出声。针灸下去的时候,痛感还没那么强烈,但那药水从针尖上滴入灵脉时,像是有无数只蚂蚁钻了进来,一点一点地啃咬着全身的脉络。
那几根针控制了沉伶的身体,他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如蚂蚁的啃食感一点一点地传遍全身。沉伶痛得浑身都在颤抖,冷汗直冒,一双眼睛犹如充血一般,红得可怕,仿佛随时要走火入魔。
青岚发觉不对,急冲冲跑出门,“师父,他不行了!”
一道白影倏然飞过,来到沉伶的床边。
青岚战战兢兢地站在一侧,“师父,我这次真的没插/错穴位。”可是这位病人的样子看起来极为可怖,青岚甚至感觉他下一秒都要死了。
牧镜尘将沉伶身上的针都拔了,手往他的腕间搭了上去。对方的灵脉波动极其强烈,有如翻腾倒海之势。
忽然,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对方的灵脉破出,犹如一条迅猛灵活的蛇急速缠上牧镜尘的指尖,直冲灵脉。
牧镜尘感觉到体内的神力被这股强大的吸力急速吸走。他凝心聚气,极力稳住自己的灵脉,想阻止对方吸食他的神力。但他体内的神力这时候根本不听从他的调遣,源源不断地往对方的灵脉中涌去。
青岚也发觉师父的神力在被人抽取,掌心聚气往沉伶的灵脉扫去。还没等他那股气力靠近,就被一阵强大的气波反弹,震得他往后退了两步,右手控制不住地狂颤。
“没事。”牧镜尘感受了一下对方的灵脉,那强大的引力已经在慢慢减弱,渐有消退的迹象。
很快,对方终于餍足,停止了对牧镜尘神力的吸食。
剧烈的头痛袭来,沉伶皱着眉头醒来,他伸手揉了揉额头,看向坐在床沿边的牧镜尘,“牧镜尘,发生什么事了?他又是谁?”
牧镜尘沉默地看着他,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小医倌在一旁开口,“你忘记之前的事了?”
沉伶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小医倌青岚说起了他们遇到沉伶的事。
一个月前,他跟着师父牧镜尘去大荒深处寻找一味珍贵的药材,没想到那日大荒黄沙滚滚,狂风肆虐,无数妖兽倾巢奔逃,青岚神力尚弱,被卷入了妖兽的洪流之中,牧镜尘为了救他,也身受重伤。这时候,大荒深处忽然亮起了一团冲天的火光,沉伶便自那火光之中而出。在他出来的一瞬间,风沙静止,妖兽四散,救下了师父和他。然而下一秒,沉伶就昏倒了。
于是,师父和他将沉伶带回了春心堂。回到春心堂后,沉伶足足昏迷了一个月,直到今日才醒。
大荒,妖兽。
这段记忆不存在他的脑海里。沉伶想起来,在他醒来前,好像有一段段陌生的灵识流入了他的灵境之海。想来是绝尘体内的子虫被流萤解决,之前他被困锁在绝尘灵境之海的那一段灵识回归了。
沉伶曾听边奇水说过,有一种灵识回归,会让人如亲身经历一般,称为灵识回溯。这么看来,他现在就是在重溯他这段丢失的灵识。
沉伶想明白后,一脸平静道,“是,我不记得了,我失忆了。”
“失忆?”该不会真是他的针扎错了吧。那小医倌着急了,“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那你还记得你是谁?为什么去大荒吗?”
“我只记得我叫沉伶,其他都不记得。”沉伶摇摇头,还很好心地补了一句,“不过,我觉得这应该与你无关。”
“真的吗?你确定?”小医倌目露欣喜,又忐忑地看向牧镜尘,“师父,我这次真的没扎错针,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