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聿川不知道他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他皱了下眉,没应声。
贺聿川不搭腔,程天倒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又问了一句,“你这是刚从家里出来?”
程天端详着贺聿川这副打扮,啧啧称奇。
一身深色家居服,也就是贺聿川身高腿长的,能把这宽松衣服撑起来。
衬得精心打扮的他,很用力过度。
是真不给他们留活路。
好在他也不用脸吃饭,程天只是在心里默默嘀咕几句就算完了。
贺聿川虽然不知道程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还是恩了声。
抬脚走到对方身边,头也没抬,目标性很明确地拿起了桌上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
澄澈的琥珀色酒液,入口却没有它看起来那般柔和。
酒瓶刚从冰桶里拿出来,瓶身上还带着些许水珠。
冰凉液体滑过喉腔,烈酒所带来的那阵特殊辛辣感让贺聿川不适地眯起了眼。
脑子更混了。
程天笑着调侃,“怎么着啊,贺总,这回又因为什么出来借酒消愁了。”
贺聿川没应他,程天轻啧一声,“贺聿川,哥们儿可是特意推了楼上的趴,过来陪你喝酒的,你没点表示就算了,怎么还不理人啊。”
贺聿川掀开眼皮,淡淡瞥他一眼,“你想我有什么表示?”
“唔…”程天沉吟着,半开玩笑地说,“至少对我感激涕零一下吧。”
被他这么一打岔,贺聿川刚刚烦躁的心情倒是罕见地平和了不少。
他百无聊赖地转动酒杯,看着杯中酒液漾出细小波纹,放空神色,看起来很像是在发呆。
“哎,”程天一门心思打探,“我是真挺好奇的,你这次又因为什么啊,谁惹你生气了。”
贺聿川垂眸,遮住眼底纷杂思绪,“没人惹我。”
程天沉默片刻,随后小心翼翼地问,“还是因为齐哥那事…?”
像是生怕哪个字说的不对触及到贺聿川的伤心事,一句话让他说的犹犹豫豫的。
可一直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伤口得见光,它才能好。
贺聿川闻言眉梢轻轻动了动,出乎程天预料的是,对方淡声反驳了,“不是。”
这下轮到程天纳闷了,“那是公司的事?那帮老不死的又找你麻烦了?”
“没有。”
贺聿川撂下手里酒杯,转身问程天,“有烟吗?”
他出来的急,没换衣服,自然也忘了带烟。
程天狐疑地觑着贺聿川看,从口袋里掏出盒烟递给他。
贺聿川向来自律,很少沾染烟酒,只是偶尔心浮气躁的时候,用它们来压压火气。
他最近抽烟酗酒的次数,和之前比简直是成倍增加。
贺聿川今天火气显然很盛。
他抽烟抽得很凶,一根燃尽了之后,第二根很快送到了唇边。
抽到第二根的时候,贺聿川吞吐烟雾的力道没一开始那么凶,也有闲情逸致开口和程天说话了。
他曲指弹弹烟灰,两根手指掐住香烟,安静看着烟雾袅袅升起,没有凑到唇边去吸。
开口说话时,他语气略显困惑,“他最近有点不太听话。”
“谁…”
程天本来想问谁有点不太听话,不过刚吐出一个音节,他就反应过来贺聿川说的是谁了。
应该是他金屋藏娇那个小情人。
他浑不在意地嗐了一声,“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让你愁成这样。”
“小年轻就是不行,看来他是没给贺总伺候明白。”
“不听话就换一个咯。”
“换一个?”贺聿川蹙紧眉心,语气略显茫然。
他显然没想到还有换一个这种说法。
程天从烟盒里轻磕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说话声音都含含糊糊的,“你花钱不就是给自己找乐子的,不听话你还养着他干嘛,趁早换一个得了。”
程天手指夹住香烟,用另一只手滑动手机屏幕,从相册里翻出张照片给贺聿川看,“哎,你看这个怎么样?”
他现在算是明白贺聿川喜欢什么样的了。
照着齐玦那样找就行。
贺聿川只看了一眼,随后便嫌弃似的开口,“你很闲?”
闲到整天就知道找长得和齐玦像的人。
“不是,”程天连忙解释,生怕贺聿川误会他整天没事干,“我就是上次参加个酒局,不小心撞见的。”
“他自己凑过来硬要加我联系方式。”
“你看看这个怎么样,保准听话。”
贺聿川神色微妙,“把他介绍给我,你能有什么好处?”
“啊?”程天表情茫然,“什、什么好处?”
“那你这么积极干嘛。”
程天磕磕巴巴的,“我、我…我这就是看你心情不好,想着给你找点好玩的。你别说的我好像是那个拉皮条的行吗。”
贺聿川似有些讥诮般勾起唇角,那抹嘲弄不是对着程天,而是对着他自己。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很可笑。
“哎,”程天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搞不懂你怎么想的,齐哥就算了,一个小情人还让你这么上心。”
“上心?”
贺聿川没觉得他对季池有多上心。
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程天夸张地感慨了一下,“哇,你这还不叫上心,都直接把人带到家里去了。”
贺聿川闻言很不解,“那我应该带到哪儿?”
贺聿川没多少包养人的经验,所以他决定向眼前这个有经验的虚心求教。
程天也没想到贺聿川真的会和他光明正大地探讨这个问题,表情窒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磕磕巴巴地解释,“就…随便带到哪儿啊,外面的房子随便住,想要了过去找他们不就好了。”
一个因货两讫的买卖,哪像贺聿川搞得这么复杂。
贺聿川只是不谙情/事,不代表他是傻子,自然能听懂程天这个言外之意是什么。
想要?
他没有想要的时候。
他永远都不会沉溺在这种低级趣味里。
贺聿川扯扯嘴角,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了,他能从一个不靠谱的人身上得到什么靠谱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