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利院工作的约翰最近就在抱怨这个。
打发走这些小男孩后,一个小小的人影从阴影里走出来。
“尤娜,我也能加入吗?我愿意把全部的糖果都给你,绝对毫无保留!”这个被烧伤了半张脸的男孩神情惴惴不安,眼睛也不敢直视尤娜。
他担心尤娜跟其他人一样,讨厌他丑陋的脸,可尤娜随后的回答让男孩露出开心的笑容。
“当然能啦。”一如既往的微笑脸。
在资本家尤娜眼里,韭菜都长一个样,而且这个韭菜似乎更肥更好割——瞧他那幸福到快要晕眩过去的模样,多么可怜又可爱。
还没等尤娜走回室内,几个相熟的小女孩就拦住了她。
“尤娜,我们一起玩角色扮演吧!”她们提议道。
福利院的生活是单调的,因此尤娜的角色扮演游戏一经面世就火遍全院,每个女孩儿都渴望自己被分配到几句有台词的重要角色,而每个男孩儿则希望自己成为勇士或骑士,从尤娜手中接过“除恶之剑”,击退邪恶的大反派。
“好啊,今天我们玩王宫角色扮演,谁想扮演白雪公主?”尤娜问。
“我!”她们齐齐举起手,紧张又期待地盯着尤娜的嘴巴,渴望从这里听到自己的名字。
尤娜随便挑了个没演过公主的女孩。
“谁想扮演小矮人?怎么没人举手,好吧,那我就开始挑选了……珊莎,你来。”
“求你了,尤娜,别选我!”珊莎拼命哀求。
尤娜严肃道:“珊莎,别这样,我们得遵守规则。而且你演过很多次女主角了,就大发慈悲一下,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吧。”
众人纷纷附和:“对,你得遵守规则。”
尽管她们根本不明白规则是什么玩意,但也不妨碍她们知道“要遵守规则”。
一个人说必须遵守规则,其他人不会认同,想着你算老几啊干嘛约束我们;一些人说必须遵守规则,其他人多半照做,却半信半疑,蠢蠢欲动;所有人说必须遵守规则,那么不遵守的就是人群中的异类。
没人愿意做异类,就没人会选择做异类。
就这样,尤娜无师自通地建立起孩子间约定俗成的规则——好事时时想着尤娜,坏事选择求助尤娜,永远都要相信尤娜,她是最公正的审判家。
福利院里,大人凌驾于儿童之上,工作人员安排的事所有孩子都必须照做,否则就要被罚站,或者被饿一两顿;院长珍妮是大人中的大人,因此所有人都得听从院长的安排。
尤娜要做小孩中的Miss Big。
当然,这得瞒着大人。
以己度人,没人会喜欢被挑战权威,地位越高越是如此。
所以尤娜加了道保险,她说,孩子的事情必须由孩子解决,而求助或告状者将化身撒旦,堕入地狱——这是从珍妮的圣经里学来的。
话术虽老,却好用极了。
但尤娜很快又厌倦了这种把戏,无他,这些小孩太烦人了,任何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被他们夸张地放大。
而且操控他们对尤娜来说易如反掌,于是在度过刚开始的兴奋期后,她再也无法从中得到成就感。
尤娜向院长珍妮试探,“珍妮,下一个收养家庭什么时候来?我真舍不得珊莎他们离开。”
才怪。
她巴不得他们很快被收养。
如果真这样,那么尤娜就不介意陪他们再多玩一会。
“不会那么快的。”珍妮知道孩子们感情很好,“但你们迟早都会离开诺士顿的。”
尤娜又问:“为什么我们不能一直待在福利院呢?”
“我是说,我们从小就在福利院,为什么不能在这待到长大成人呢?”
这是她为自己问的问题。
珍妮听后一怔,自以为猜到尤娜总是被退回的真相,决定劝劝这个小女孩,“因为人不可能一辈子只在一个地方,而且,福利院的钱不够将孩子们养大成人。”
尤娜瞪圆眼睛。
她知道钱是珍妮柜子里面的便士,是绿油油的富兰克林钞票,也是好心人捐献的支票。她甚至通过一些小手段赚了些钱,根本没费劲。
因此在她的认识里,钱是一种很容易进入人类口袋的东西。
“为什么不够呢?”她问。
珍妮思索片刻,用孩童能理解的话告诉尤娜,“如果洛杉矶是一个巨大的蛋糕,那么分配蛋糕的人只会将其中一小片分给福利院,毕竟洛杉矶太大了。”
“好心人给的蛋糕也不够我们吃吗?”这是一个比喻,尤娜当然听得懂。
“哦,孩子,那些好心人的蛋糕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无论给我们多少都是他们的善意。”珍妮微笑道。
尤娜就明白了,钱是有限的,是因为善意也是有限的。
“那真是太遗憾了,珍妮,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我不想离开你。”
“但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也不愿成为你的负担,我知道你为了募集捐款一直很累。”
甜言蜜语的尤娜不出意料地得到了女人感动的拥抱,“哦,尤娜,你永远不是负担,你是天使宝贝。”
从此尤娜又站回了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在珍妮的安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