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神色未动,“受人之托,不便多言。”
以他的脾性,显然是不愿多说,孟秋瑾微抿唇,还是伸手接过瓷瓶,俯身拜谢。
“无论您因何而来,这份恩情,瑾娘铭刻于心。”
这一场突兀的会面,自药送出,到此为止。
沈穆离开后,孟秋瑾站在四面透风的正堂内,脊背生寒,紧握瓷瓶的掌心也冷得像是握住刺骨的寒冰。
即便沈穆不说,她也知道。
她能读心。
沈穆这一趟上孟府,与时姈有关。
......
“瑾娘?”
“瑾娘怎么了?可是伤口又疼了?”
声声呼唤入耳,孟秋瑾回过神,望向坐在外间,语气担忧的父亲,轻声道:“没事,儿只是在回忆沈公的话,他并未透露是受何人所托。”
孟深听闻沈穆登门的消息,顾不及夜深,还是来了瑶台月,幸好孟秋瑾也还未睡下,他便自觉坐在外间的一张胡床上,不敢往里走。
“没说?也罢。”
尽管他有些失望,但还是说:“妙春君那等乡野名医,行事古怪,全凭喜好医人,不管他为何登门,总归是咱们得了好处,这份人情千万要抓牢,以后才好与他多多来往。”
可惜他当时不在,否则定不会错失这个与沈穆结交的良机,那可是连圣人都难以拉拢的名士。
孟秋瑾含糊应了一声,她不敢,也不能对孟深透露沈穆此举的真实内情,若要解释,势必会暴露她能读心的秘密。
幸而孟深很快换了话题,说起他今日进宫的事,顺带提了下东宫赐下回颜膏的经过。
孟秋瑾垂眸,掩住深思。
刚收到东宫赐药的消息时,她并未惊讶,以为是边恒设法周旋的缘故,没曾想是太子给阿耶的人情。
孟深一拍大腿,语气有了几分松快,“遇上妙春君与太子这两位贵人,你的伤总归是能治愈了,千万好好养着,现在晚了,阿耶先走了,明日便替你补齐诉状,太子也好查案。”
先前出事,作为受害一方,按律法本该提起诉讼,状告荣安县主伤人,然而荣安县主生死未卜,情况比孟秋瑾更加危急,孟深心有忌惮,不敢先行递交诉状,只能任由郑竟自行查案,这才拖延了许久。
孟秋瑾喊住他,“阿耶,圣人有心过问,朝中能臣众多,为何偏偏交给太子去查案?”
正屋未掌灯,目光所及皆是黑暗,也恰好藏住了她分外不安的神情,未教孟深察觉异常。
“圣人决断,自有他的考虑。”
孟深又解释道,“太子久居东宫,与朝臣并无过多牵扯,不用担心他会偏袒敬国公府,否则这罐回颜膏,今日也到不了你手里。”
孟秋瑾沉默不语。
孟深安慰她,“太子愿意赠你回颜膏,说明他对你并无恶意,阿耶倒没听他提起过那位荣安县主只字片语的,你只管安心养好伤,等着真相大白,让太子狠狠惩戒她便是。”
圣人金口玉言,太子断案一事已成定局。
孟秋瑾轻轻点头,“儿明白。”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所有人都睡下了,孟深也不欲打扰女儿歇息,起身欲走,忽而又顿足。
“还有一事,其实今日圣人召太子去,并未是为了这个案子,而是......他属意要太子亲自主持今年的文香宴。”
孟秋瑾神色微动,安静听着孟深往下说,“开宴时间应当是在十一月底,圣人有令,此事不得外传,我本遗憾你受伤不得见人,该是无缘此次文香宴了,眼下有了这回颜膏,便有机会去文香宴上奋力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