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暻煜在沉垣宫浑浑噩噩几个月,离开自己院子的机会少之又少。
他几乎离不开那个院子,阮青梧的人一直在盯着他,显然是完全不相信他会乖乖听话。
在此期间,裴暻煜曾多次要求要见阮青梧,都遭到拒绝。
对方好似铁了心不肯见他。
实在没办法,他们只好采取最低级的方式,试图给阮青梧日常的膳食下毒。
但派出去的死士要么被发现,要么被下了毒的膳食在到达阮青梧身边之前就被发现。
他们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
阮青梧估计早知道他们要动手,也知道下毒的人是他们,但却一直都没有任何表示。
或许是为了确认裴暻煜到底有没有学会他父母留下来的秘术,才一直在跟他们周旋。
上一次袁久麟突然出手估计也是为了试探裴暻煜,只是彭瑞宇为他挡下了那一掌,他们什么都没能试探出来。
裴暻煜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更不愿让彭瑞宇再一次替他受这个罪。
转眼到了阮岁柔的生辰。
阮岁柔生在满山枫叶飘落的季节,事实上她年纪已经不小,只是沉垣宫里没有人敢谈论她的岁数。
阮青梧一向对自己这个妹妹很是宠溺,既是生辰,定然是要大办的。
洛源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规模的生辰礼,比星渡城最大的节日要浮华太多。
作为阮少主的朋友,洛源早早就收到了宴会的请柬。
请柬虽然落到他手里,但洛公子其实什么都不用做,阮岁柔已经替他安排好了一切,包括宴会上的衣着,需要带的礼品等等,他只要人到就好。
事实上,洛源并不喜阮岁柔提供的衣物,他只要自己的衣物就好。
生辰宴当天,阮岁柔早早便做好了准备,她去寻洛源,打算同他一块前往宴厅。
洛源还是穿着他平时的衣物,这让阮岁柔心中生起些不悦:“洛公子可是对孤的眼光有不满?”
“阮少主误会。”洛源朝她作揖道歉“只是在下已经习惯自己的衣裳,并不……”
“你穿得太素,孤不喜。”阮岁柔打断他“这次便算了,但下一次莫要再忤逆孤的心意,否则……”
否则什么她并没有说下去,但洛源猜那不会是一件好事。
洛渊选择沉默箴言。
阮岁柔微微眯起眼睛:“走吧。”
宴厅很大很大,文武百官早已到位,阮青梧坐在最高处俯瞰众人,他身旁坐着的是袁久麟。
不知道为何,洛源总觉得袁久麟出现的时候,阮青梧会变得有些不太对劲。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或许只是错觉?
阮岁柔领着洛源走进大厅,目不斜视地接受众人的恭迎朝高台上走过去。
她朝自己哥哥作揖:“青梧哥哥。”
阮青梧单手支着自己的头:“这一回你可以迟到了许久。”
“是岁柔不懂事,哥哥莫怪。”
“快坐下吧。”阮青梧自然不会真的怪罪她,压了压手让她到自己身边的位置上坐下。
洛源随行落座,除了袁久麟之外,他们这里几乎可以说是离宫主最近的地方。
今日袁久麟似乎心情不大好,一直在干喝酒。
阮岁柔见他一直在留意袁久麟,压低声音对他说:“昭宁一直没回来,大巫师也联系不上她,正在气头呢!”
“为何不回?”洛源适时地表达自己的疑惑。
“孤亦不知。”阮岁柔摸着下巴思考了起来“想来孤与昭宁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星渡城呢!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面。”
突然听到自己家的名字,说心中不悸动是不可能的,只是这样的悸动必须静悄悄地进行,他不能让阮岁柔发现任何的不对劲。
“这位童姑娘跟大巫师感情很深?”洛源把注意放到其他事情上,强迫自己不去想不该想的东西。
阮岁柔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昭宁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大巫师学艺,大巫师将她视如己出,将自己毕生所学全教与她,不过……”
阮岁柔有些犹豫要不要往下说。
旁边那位公子还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好像是在等她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昭宁有些不爱干正事,整天只想疯玩,”阮岁柔深深叹了口气“以前大巫师管她管得可厉害,不过这或许造成了昭宁的逆反之心,她想要从大巫师身边逃开。”
上一次见到她还在很久之前,童昭宁那会儿好似很高兴,不知道到底碰到了什么好事。
阮岁柔劝她回来给袁久麟道个歉,当大巫师的弟子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即便是阮岁柔,也曾经争取过,可大巫师并不肯将她收为弟子,只有童昭宁是例外。
童昭宁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失踪,未免太过伤大巫师的心。
上次见面时,童昭宁表面上答应反而好好的,表示不久便会回去找她师尊请罪,结果那次一别之后,童昭宁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
阮岁柔长长吁了口气:“昭宁太不懂事。”
洛源微微点头,默默把童昭宁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抬头往台阶上看过去,裴暻煜跟彭瑞宇坐在下面,手里拿着一杯小酒,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洛源敛起心神,忽而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是袁久麟。
大巫师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洛源心里泛起一阵不安,总觉得袁久麟的眼神带着难以言说的算计,好似什么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洛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袁久麟知晓他看到了自己,端起一杯酒恭恭敬敬地抬手:“洛公子远道而来,不知抵达沉垣宫之后,下一步将要前往何处?”
“……”洛源沉默片刻,也端起杯子“洛某既无来处,亦无归途,随心而行,随缘而停,未经之事,天地同历。”
阮岁柔眨了眨眼睛:“既是随缘而停,不如就留在沉垣宫如何?”
洛源:“少主这是何意?”
阮岁柔正想解释,高台上的宫主却先开了口,她只好先闭上嘴。
贺词都是一开始准备好的,阮青梧照着念便好,只是中途话头突然一变,阮青梧目光落在自己妹妹身上:“小柔年纪不小了,是时候为婚事考虑,诸位以为如何?”
那可是沉垣宫的少主,若是阮青梧一直无后,日后大概率会是阮岁柔或者她的孩子继承宫主之位,她的婚事自是大事。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很难不让人为之心动。
不过阮岁柔的脾性他们也是知道的,这位少主可一点都不好相与,与她成亲之后的日子绝对不好过。
一时间,众宾客面色各异。
“少主容貌倾城,是为云想花容,千秋唯一绝色,此佳人君子何求?”
“怎么?王大人想与孤成亲?”阮岁柔嗤笑一声。
不等王大人开口,阮岁柔朝他递过去一个厌恶的眼神:“就凭你?”
王大人蓦然噤声,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他有些被吓到了。
阮岁柔转头看向洛源:“既然是孤的婚事,便得由孤亲自做主,洛公子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