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打算到平州去,自出了上京,扶盈三人便一路向西而行。
未免太过惹眼,马车装扮得并不华贵,由瑶枝、连玉轮流着驾车。
旧年在公主府时,她们也曾学过皮毛,不过后来成了公主的贴身侍女,这般劳累的活计,后来也很少做了。
扶盈并不介意学着分担一二,奈何瑶枝、连玉坚决不肯,说是:“我们二人又不会寻路,只会做这简单的,公主不要与我们抢了。”
扶盈当然知道她们是心疼她,不舍她受风吹日晒,拗不过两人,便默默将行程放缓些。既不着急,也没必要日夜兼程,叫瑶枝、连玉白白多受累。
行了两日,京城的影子已彻底见不着了。
不觉又是落日时分,扶盈皱眉抚过手中舆图,掀开车帘对外头驾车的瑶枝道:“今日应是进不了城了,瞧瞧附近可有客栈投宿?”
扶盈在离京前让瑶枝将许多首饰都换了现银,钱财方面暂时十分富余。虽是远行,没有哪夜是风餐露宿,其实过得还算舒坦。
落日余晖消失前,她们终于找到了方圆几里内唯一的一间客栈。
客栈楼高两层,木制结构,平平无奇。除了大门挂了副匾额,与普通农庄相差无几,附近不见人烟。侧边围了马廊用以停放马车,从廊内马匹数量来看,生意颇为惨淡。
“要你们这儿最好的客房,再送些晚膳来!”瑶枝率先下车进了店,大咧咧地向掌柜嚷道。
她伸手向钱袋一摸,随意便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柜台上——倒不是故意摆阔,只是这些天花了不少银子,钱袋中就只剩金子了。
金光灿灿直晃人眼,掌柜顿时眉开眼笑,忙不迭收了钱,呼唤店伙计过来:“领几位贵客到上房歇息!快点,磨磨蹭蹭!”
堂内客人寥寥,伙计自然懒怠,可一瞥见金光,也立即变了副嘴脸,谄笑着迎人进来。
这样有钱的公子哥,赏钱一向大方。
“三位请随小的上楼......这边请......最里头这间就是了!”伙计一路欠身引导,恭敬不已,得了赏钱千恩万谢,更是越发勤快,抢着就要跟进门伺候。
客房陈设简单,靠走廊一侧糊了白色窗纸,只有另一边小窗是打开的。房内屏风分隔两边,屏风后是一张床,屏风前是两张桌,大桌在房间正中央,小桌在窗边。
瑶枝自是不会让外人进门,“行了,不用你了,退下吧。”
伙计一愣,随即又赔上笑脸,说了几句吉祥话,这才忙不迭地下楼催菜:“快些,别让贵客等急了!”
放完话他悄悄躲至墙角,咬了一口得来的赏钱。嘿!是真货!连忙又藏回袖中。还没起身,肩膀突然被人一拍。
回头看,掌柜眼冒精光,却不是冲着他手里的钱。
不多时,菜肴便已备好。
伙计在门外深呼吸几次,这才换上笑脸道:“三位公子,晚膳好了!”
这客栈毕竟偏僻,原也不指望能做出多好的饭食。瑶枝扫过几眼,拿筷先为扶盈布菜。
扶盈正在烛台边看舆图,并不回头,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先用。
她们驾车在道上行了三日,照她推算此时应该到安亭县城了。可如今莫说入城,连安亭县的影子都没见着。
或许是马车行进的速度慢了些,兴许明日便到了。
扶盈默默安慰自己,仔细回忆白日路上见到的山形河流,一一在舆图上做了标注。
她并不是嫌慢,只怕认错了方向。
好在对比下来,至少方向是没错的,慢些便慢些,不算什么大事。
扶盈长舒一口气,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收起舆图。实在看了许久,也有些饿了。
她正要到桌边用膳,起身却发现,瑶枝、连玉都伏在桌上不言语了。
是她未能关注到,原来她们今日这般困倦吗?
扶盈心内生出疑窦,轻轻走到瑶枝身边唤她。
没有回应,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另一侧的连玉亦是如此。
可扶盈却觉不对。
即便是熟睡,也不该推不醒她。
时辰已晚,烛台上烛火幽微,已经剪过几次烛芯,需得再续上了。
扶盈张口要唤店伙计来,喉口才发出一个气声立即又顿住了。
房门口有人。
黑影映在窗纸上,头顶形状与伙计头上裹的幅巾别无二致。
夜风吹拂,摇晃房中烛火,几乎马上就要将火焰吹熄。
门口的黑影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