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午后,天色渐阴,成片的乌云逐步挡住烈日,伴随着风起,令人难以抵挡的热气被吹散大半。
通往姚都城的官道上,两辆马车正快速行进着。前辆车内是一对年轻的妻夫,南宫焱与安平;后一辆则载着安平精挑细选的礼物以及迎春苑的周妈妈。
短短九日,车队已驶过一半的路程。回程路不比来时,武考结束后,南宫焱还带着重任需得禀报帝君,遂不敢耽搁太久。
“再过十日便可到达都城。”南宫焱翻阅书册时,瞥见安平已然坐立难安,不禁出言安慰他。
安平本是心不在焉地握拳敲腿,听闻妻主发话立刻下意识地收手,他挤出一丝牵强的笑意,悻悻道:“怎得还有十日。”
其实回家的时日相较此前去青州甚至还少了几日,但当时他心中装着格外想见的人,路程赶得急,丝毫未察觉长途旅行尤为累人。
南宫焱瞧着他强打起精神的模样,心中略感不忍,脑海中升起一个念头,或许到下个落脚点应当延长些休整时间。
“只是天热有些闷,怕是要下雨了。”安平见南宫焱依旧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当下掀开帘子佯装透气。
陡然间,马车外传来立夏喝止的声音,随之车速减缓直至停止。
未待车内人问话,天冬开口道:“家主,前方有娶亲队伍占道,可要前去请他们相让?”
“无妨,我们等候片刻即可。”南宫焱索性合上书册,与安平一同饮茶闲谈。
两盏茶下肚,安平忍不住探头观望,好奇道:“哪户人家办喜事排场如此大,竟然还未走完道?”
“咦,这是……打起来了?”
前方百米之处人头攒动,花轿及礼箱皆被弃与一旁,几个身着红衣的人拉拉扯扯转而扭打起来,一时间劝架的、看热闹的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闻言,南宫焱借着安平掀起的门帘空隙,扫了眼外面的情况。
立夏走至马车跟前禀告:“家主,前方起了争执,两男争抢一女,眼下正打得热火朝天,看情形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暂且候着,此事我们不插手。”
她的话才将说完,只见安平已探出半截身子,挤到驾车的天冬身旁。
“他们为何事而吵,真的不去劝劝吗?”他前一句问的是立夏,后一句则是问南宫焱。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为情事而起的争闹。我们不必掺和,只消不出现伤亡,便让他们自行决断。”南宫焱话毕,适才发现安平已被立夏的言语所吸引,只好轻轻摇头。
“小的仅听得只言片语,其中一位男子争论自己才是真正的新郎官,揪着那对新人讨说法哩。”
“还有此等奇事?”安平手托下巴,骤然疑惑道,“等等,他们为何结队朝我们而来?”
立夏立刻警觉,下意识地抬手按住剑把,小满亦站于马车的另一侧。而后南宫焱将安平一把拉回车内,示意他噤声。
一群人推搡着往马车方向移动,却见侍卫手持刀剑,面露凶相,他们当即停下脚步与马车保持距离。
人群中走出一老妪,向马车恭敬地作揖,缓缓开口道:“老妇今家中有喜,奈何中途出了差池,不仅挡了贵人的道还让大家看了笑话。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恳请贵人能当个理中客,做个见证。”
“还需评什么理,本就是你们方家理亏,我被你们下了套,今日新郎官理应是我!”着红衣的高个男子怒气冲冲,抓着女子的手臂不放。
“若非你嗜赌成性不知悔改,何来今日之事。”女子愤愤地盯着他,怒道,“还不把你的脏手拿开。”
新郎官亦抓着女子的手,央求道:“大哥你就放手吧。”
言语不合,几人吵吵闹闹又拉扯不断。
立夏见状猛地将剑拔出,瞬时吓得闹事者不敢造次。
此时,马车内有了些许动静,南宫焱终于露了面。安平自然是耐不住性子,紧随着南宫焱下了马车。
她向立夏递了个眼色,示意其收起兵器,不紧不慢道:“既然有争执便该去府衙论事,我等仅是行路人怎可妄断。”
赶来之人被南宫焱自带的威严语气所震慑,支支吾吾半响后,高个男子冷哼一声,不屑道:“听见没,大伙别挡着别人的道,今儿个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该由我当新郎官。”
“我们所出的聘礼皆被你挥霍一空也就罢了,如今你还要当道劫人,真是……真……”老妪气得浑身发抖,还是新人眼疾手快接住她后仰的身躯。
男子笑得猖狂:“婚约未除,何谈劫人。”
乌云层层推进,天色愈发暗淡,两侧的绿树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南宫焱抬首瞄了眼天,淡然道:“赌博欠债未还按律法可获杖刑三十,非法抢夺他人获杖刑六十,私自买通杀手行凶,这得要受牢狱之灾。”
“你,你在胡言什么?”高个男子眸光飘忽不定,顿时少了几分嚣张的气焰。
立夏一个闪身,三两下就将躲在树丛中的黑衣人揪出,摔至众人跟前。她回首瞪向林中,几处传来窸窸窣窣逃窜的声响。
此时,高个男子惊恐失措地看着南宫焱,口中念叨着与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