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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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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板上的“生活轻松”还有:“可以逃避难题选文科”、“只擅长文科这些轻松的东西”、“女生天生不擅长理工科”……

她面向这些揣度耸肩,“首先,文科不简单。”

少年瞳孔缓缓缩紧,“其次,女人擅长文科,那么在车马时代和如今,应当有人说女性洞察人情世态、擅长文治、天生适合当一方母官。”

“为什么科举时无人说文科简单,女性擅长?为什么女性擅长文治,政官却仍然鲜见女性?”

她道:“擅长什么在讲权力。擅长却不在高位,也讲权力。”

“逢社会变革,最有影响力并被支付高额报酬的是什么,女孩不擅长什么。”

科举时不善文治、善后宅,工业革命与智械化时不善理工、善人文。

等待理工浪潮被新的东西代替,她们会擅长理工还是新的东西?

那是未来的她们需以打破和奋争做出的回答。

“当我不强迫她们,她们在‘自由’下仍然这样选择,我的权力才攀登到巅峰。”

姜台山记起去表姐学校参观,遇到过一位留学生。

“在远离家族和成长环境的地方,为什么要戴头巾?摘下来也没有人会知道,陌生人不会再去监督、举报、惩罚您。”

姜台山控制不住自己这样想。

可是未经她人苦,不应擅自居高指点。姜台山选择错眼。

只是她们错身,姜台山的眼睛说不清在那时为什么抬起,像微弱的火光。

眼神交汇,戴头巾的留学生微微一怔,低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离开生长环境,“头巾”也长在血肉、思想、违背的恐惧中。它是难以自然分解的塑料,难以戒断的毒。品。

“头巾”无处不在。她也有。它是规训具现,是自愿的失权。

“轻松、自由、矫宠,世界各地女孩们从小听到大的东西,”讲台上的少年明亮地笑,“谎言。”

女人的不幸在于受到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一切都促使她走上容易走的斜坡:人们非但不鼓励她奋斗,反而对她说,她只要听之任之滑下去,就会到达极乐的天堂:当她发觉受到海市蜃楼的欺骗时,为时已晚,她的力量已经消耗殆尽。男人的幸运:在成年时和小时候,别人迫使他踏上最艰苦但也最可靠的道路。

“文科是梦想,但有理科梦想和天赋的女人绝不应被打击和放弃。”

“一种言论有广大拥趸,如‘她们不喜欢理科,她们学不好或学不会。’,如‘女孩也有聪明的’。”

“她们涉过泥沼,拿起书找到的偶像也仍旧笼罩于阴影之下。”

“于是有人说这些观点是正确的。”

“不。”女孩沉声,双目燃起明亮的火焰。

她拍上讲台,指节紧而有力地扣在书本上朝前举起:“现实是,她们经受限制和剽窃;现实是,她们重新接受教育的时间相较封锁的数千年不过百分之一;现实是,昂贵的资源和机会从来有限!”

“有人说这是天赋不足。如果这是天赋不足,就不会在贫困和歧视仍然高悬的几十年后,进入高校的过半人数是女性!

我们用几十年证明反击数千年谬误,每一个获得席位的你、我都是历史坐席上的证人和判官。”

女孩走到书桌间的过道,走到一双双或闪亮、沉静、疑惑的眼睛前。

“只要再给她们一点时间,她们就足以识破倒果为因的谎言,识破结构不公的愚弄。

如果给她们家族和社会的全力托举,她们会踏平为她们而设的禁域,问鼎人类智识的所有角落。

她们的故事会胜过以往所有篇章,不是“不输于”“不逊于”这样一份小于等于的关系,而是可大于、远远大于的关系!”

“谁被自己和族群相信、投资,谁就是是责任和权力的主体。”

所以请自信地选择“不轻松”;嚼碎外界设限与贬低为养分,无耻地相信自己。

地球仪被托起,大洋和大洲被拨转。

世界流动于少年的眼瞳,她预言:“冠军和领袖将如星辰从女人之中涌现。”

她们会如行星,奔跑在没有边界的宇宙,组成浩瀚的主宰。

在此前——

议题还剩最后一个列在清单上的“礼物:生育”。

女孩从盒子里抽起一根红粉笔,在黑板上落画。

红色与墨绿色交织,如同原野上流淌着的红色河流,“女宫的左边说,我带给你每月的排毒,带给你泄殖分离的生理结构,带给你对重大疾病敏锐的信号,带给你染色体的稳定——疾病的避免,带给你至今未解原因的长寿,带给你在未来未知的优势,比如精神的稳定和对挫折的耐受。”底下女孩们的视野跟着红线迁移。

“女宫的右边说,有时你并不能选择是否使用我。”少年沉默。

图像收拢最后一笔,乍然完整。粉笔下落到板架的沟渠里,掷磕有声。

“生杀予夺,是可以摧毁、创造、旁观、吞噬。”

“女性天生完整,生有此权。”女孩眉目锐扬,“外在剥削和强加意志,会被醒来者粉碎。”

黑板两边文字属于“礼物”的部分与“惩罚”纠缠,边界模糊。

少年转身退后几步坐在讲台边沿,将所有词汇放在视野中,虚虚看着笔画形体,用视线快速地包裹、穿透、消化它们。

“这是我们正面对的结构。”

“无论从何时选择醒来,从何处醒来,从哪一个议题中醒来,我们将在同一条路上相遇。”

她转身。

“身前是举着火把的前辈,身边是并肩的朋友,身后是牵引的继承人。”

如万年数代女儿传承的母系基因,如你我她打破冰层握紧的手。

“我承诺,赓续前辈的意志,与同伴用双手开凿无人之地,用双脚为后来者踏出通行的宽阔大道。”

“我们会解决军事、政治、经济、文化的所有阻碍。”

“世界以我们的意志诞生。”少年向前一步,“而我们的前进永无止境。”

底下有谁大笑:“同意!女人总会有办法!”

掌声属于在场每一个少年,她们为彼此鼓掌。

讲台上的人下去,又有新的人上台。

下来的少年走进最后一排,坐在姜台山旁边伸出手掌。

她目似朗日,眉如弯丘,未语先笑,“人如火聚的丛,明光景曜的曜,航行宇宙的宇。”

姜台山握上对方温暖干燥的手心,吐出一口气,缓慢而郑重道:“姜台山,巫承羊角的姜,翻越群山、登临星台的台山。”

两双手交握,如星辰并轨。

踏出教室,姜台山与来时的楼梯间对望。

无论承认与否,明白自己是辉光的人,不会融回到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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