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顺着声音,思绪也蔓延,想起那段无疾而终的暗恋,轻轻苦笑一声。
“也是。”
“所以你喜欢踢足球?”
对面带着丝冷冷地拽,像试探。
“何以见得?”
温白也不惧,十分笃定地,“你喜欢踢球声。”
鼻音闷闷嗯了声,并不否认。
他又顿了顿,“你知道配音工作室么?”
温白一愣,有些惊讶奇异。
“怎么了?”
“可以拟那里工作环境的声音么?”
???
温白有些莫名其妙。
“你是毕业后,在那里上班吗?”
对面沉默片刻,很轻的“嗯”了一声。
温白顿时明白。
哦,怪不得这家伙声音这么好听,原来是个配音演员。
应该是短暂失明使他不得不下岗,所以无限怀念。
温白收起拿塑料凳子暗戳戳捉弄他的心思,转手去拿其他道具。
日常曦光探进屋内,随着门被打开发出咯吱响动,陆陆续续的脚步声进门,拉开凳子纷纷入座。大家懒散地吃着早餐,偶尔有人开机就剪辑音频,键盘发出快速敲击声。
由于温白只在超级怪兽待过,不知道其他工作室是否也像他们懒散欢乐,热闹玩笑。
她零零碎碎的添加进冲泡咖啡的水声,脚步挪动声,座椅微响声。除了进棚录音和练习之外,配音工作室和正常公司还是很像的,还会拥有更多的松弛感。
那头声音静谧,伴随着平稳呼吸声。
温白知道他在认真听。
忽然,那边好像门被推开,出现一串脚步声。男声飞快地说着粤语,伴随外国女声的英语口语,他低声说了句先挂了,就这么压断语音。
她陆续听到一些模糊碎片词眼,全靠她耳力敏捷翻译。
“康复...治疗...配合...”
她把手机放到床头,心下明白。
他在做康复治疗。
傅揚压断电话,按照医护工作者的建议把手机交给林叔,然后安静接受治疗。
他现在身处港区自家别墅,但和内地别墅比起还是窄小不少。私人医生带着专业设备和团队准备陪他一起驻扎在这里接受定期、高频率的康复训练。
但就纾解心情而言,他觉得这团队还不如一通拟音语音。
随着这些日子的拟音陪伴,他渐渐感觉到视野不再满是漆黑,白天的时候,偶尔会有稀疏光线,零零碎碎像金箔洒在黑色幕布上,熠熠生辉。
这是从前没有过的。
此次来港,也是再次复查眼部是否有异。
但答案明显,没有,而是渐渐好转!
乘上飞机飞往港区的一路,他思考了很久。
自己一定要康复。
他让林叔去查名片上女生的信息,林叔照顾他多年,深意一笑不多问,立即着手去办。
刚到港区,他刚下飞机坐上车,手机又被轰击。
是岑旭。
对面声音带着浓厚鼻音,甚至有些大舌头,语无伦次地。
“来海洋公园,海洋公园。”
“我这辈子就伟大这一回。”
“听到没,明天不来后悔一辈子。”
“你敢不敢来?一个人,敢不敢?”
前排开车司机听到电话内容快要惊掉下巴,从未见过有人敢如此嚣张的跟傅揚说话。他吃惊之余怕被发现,一紧张没看路况,猛然一个急刹车。
‘嗖’的一声急响,逆行行人脸色煞白逃窜。
司机额头汗珠密布,甚至不敢抬眼通过后视镜看后座的人。
意外的是,后座只轻飘飘传来一句。
“慢点开。”
他深吸一口气,有种逃出生天的庆幸。
到了别墅,傅揚给对方发了个语音消息。
“我在港区。”
但对方继续给他发语音消息,连番轰击。
屏幕刚熄又亮,熄灭又亮。
他伸手揉揉眉头,从厨房岛台走到沙发前,不耐烦地拿起手机发了语音回复,声音冷硬强势带着不屑,近乎狂傲。
“我要你帮?”
这才制止住骚扰。
连续治疗一天半,林叔夜晚带着消息回来时,傅揚已经做完了最后的康复项目,已是深夜,他想着傅揚应该睡了。
但推门,傅揚还在客厅沙发里坐着。
他穿着一身褐色真丝睡衣,黑发微湿,侧脸轮廓在黯淡月光下寂静沉默,有种清冷矜贵的漠然。
见他来了,傅揚后仰陷入沙发内,翘脚斜坐懒懒靠着,问。
“怎么样?”
林叔刚换完鞋,渴的想喝口水,就看见傅揚眼睛示意茶几上玻璃杯里的水。
是傅揚等他时候准备的。
林叔根据前几日空中餐厅的争吵,以及前尘往事,大约估计出这位女生的份量。
但傅揚一直不睡等他回来,甚至给他准备了水,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一想到查到的消息可能会让这份稀有待遇消失世间,林叔缓缓神,慢慢开口。
“这位温白小姐,前一个半月已经离开配音工作室,我打听到她去了一家游戏公司......”
随着他的话音,傅揚偏头转向他。
他虽然看不见,但眸含期许,情绪不明。
“但昨天,她已经离职了。”
一句话冷冰冰的摆在面前,傅揚眸光瞬黯,似火星熄灭。
林叔紧接着补充。
“但电话没换,还是这个手机号。”
他从怀里掏出卡片,念了遍数字。
“其实可以通过手机加她微信......”
傅揚很快打断他。
“我知道。”
他扭头看向窗外夜色。
港区别墅离海很近,夜灯似群星坠落,盈盈浮在海面零星似光斑碎落。风带着丰沛水汽入窗,卷起他额前零星碎发。
他站起身,顺着风声徐徐几步走至窗前,伸手,感受风于指尖缝隙逃窜。
高大的身影轮廓在夜里浓厚孤寂,他清瘦的背线下是修长笔直的腿,真丝睡裤华贵不斐的淡淡珠光蔓延至脚腕处,像华贵夺目却落灰放置的优雅珠宝,矜贵而落寞。
“还不是时候。”
他轻喃着,像在对自己说。
“等我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