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所及,皆是刺眼的红色,剑刃贯穿身体,剑尖儿的血,点连成线,滴落在地上,与黄土混为一谈。
庄竹瞠目,似乎也没料到萧睿的突然出现,握着剑柄的手不住地颤抖,却在人以为他懵住时,手腕用力扬起,萧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身体直直向后仰。
李若水接住挡在身前的萧睿,跟着蹲了下来,他的目光触碰到胸前不断扩散的血迹,眼睫微垂。
萧睿半张开的嘴里,不断涌出潺潺的血来,温润的眼恢复清明,聚焦在李若水的脸上。
庄竹一手捂着方才李若水刺伤的地方,一只手提着剑,剑身上的血被风吹得四分五裂,露出下方冰冷的银色。
“世,世子。”他转头看向萧穹,“王,王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庄竹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李若水抬眸,只在他的身上停留刻,便挪到面无表情的萧穹的脸上。
即使是亲生的儿子死了,那张脸,也没有露出半分怜悯的神情,只是那双鹰眼,一瞬不瞬盯着地上的萧睿。
“师,师弟。”
李若水敛回视线,“你说。”
嘶吼和兵器相撞时清脆的声不绝于耳,吵得人脑仁发胀,萧睿的声音被埋在风中,可萧睿的话,还是清晰的传进了耳朵里。
“师弟,再唤我一声师兄,可好?”
李若水眉头轻蹙,“你先在旁边休息一会儿。”说着,就要扶着他起来。
原本虚弱的萧睿,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五指紧扣住李若水的手臂往下按,
“就一次。”萧睿眼眶泛红,“就一次,好吗?”
李若水别过头,没有说话。
“是我奢望了。”萧睿自言自语呢喃,“对不起。”
话落,袖袍上的手松开,清晰的血手印点缀在青色的外袍上,纯白的莲花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李若水转回头,属于顾长清那张温润的脸安详地歪倒在他的颈窝,双眼紧闭,一滴泪自眼角挤了出来,在他的脸上,划下一道湿润的痕迹。
李若水抿成一条线的嘴微启,在心中唤出了萧睿一直想要听的那两个字。
师兄。
他动作轻柔将萧睿的尸体放在地上,执剑起身。
萧穹在萧睿的心中,始终是可望不可及。原以为他是萧穹唯一的儿子,为了得到他的认同,他宁愿成为帮凶,杀害心悦之人的父兄,愧疚多年,也在所不惜,可却在今日得知,他的父王在外面竟然还有一位私生子。
心中那座高□□塌,唯有死亡,才是萧睿唯一解脱的方法。
庄竹的手一直在抖,眼神时不时偷觑萧穹的反应。
萧穹的反应太过于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一块石头,便能掀起千层浪来。
三人对峙而立,良久,萧穹淡漠道:“庄竹,给你一次机会,夺回玉玺,本王就原谅你的失误。”
萧穹的这个提议,就像是将庄竹推上了断桥中间,而后毁掉回头路上的木板,守在前方的猛兽虎视眈眈,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庄竹若是幸运,冲过去,仍能求得一线生机。但这生机渺茫的程度,犹如针眼,几乎不可能完成。
距离服下药丸已经过去半个时辰,李若水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鼻孔中流了下来,他毫不在意拭去,喉咙这时也涌上来一股腥甜的味道,被他咽了下去。
李若水提剑指向庄竹,“是你先来吗?”
萧穹眸光微动,似是在思考,须臾定睛,“李若水,你恢复内力的代价是什么?”
李若水没有反驳,“至少在杀了你之前,我还无需付出代价。”
萧穹眉峰轻挑,笃定道:“看来,你的内力,有时间限制。”
庄竹听到这里,提着剑冲了过去,不出三招,就被李若水一剑刺穿胸口,抽出。
滚烫的血溅到李若水的脸上,他抬手用袖袍擦掉,而后持剑一挥,砍掉沾上庄竹血迹的地方。
布料在空中摇曳,忽地刮起一阵狂风,染了血的布料被吹得老远,直至消失不见。
庄竹两只眼睛睁得溜圆,好像要从眼眶中跑出来一样,身体绷得溜直,“砰”的一声巨响,砸在地上,胸口没了起伏。
知晓下一个可能倒下的人就是萧穹,被十几个卫兵围在中间的温苒惊呼道:“老爷!”
萧穹眉头一皱,命令道:“保护好阿苒。”
“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