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主之所以独善也,非人臣之所以得操也。”
一字不差,倒背如流。
萧景珩看向眼前刚过自己腰间的小娃娃,不禁暗生赞叹。
想当年他背这一篇,记一次忘一次,被邹庆打得手又青又紫。不过十几年,乍一看还如初学一般。
“你可知此篇何意?”
“回父皇,此篇意在君主应循道而治,保持虚静。”
“不仅循道。无为而治,隐其欲图,赏罚分明。”
萧槿宸不禁思索。萧景珩很少查背书,忽然宣他背书不说,背的这一篇关于君主治国理政,而非礼仪诚信。
难不成萧景珩还有其他目的?
“父皇宣儿臣,可有别意?”
“确有别意。”萧景珩答:“你如今比朕危险百倍。做局者不一定入局,掌棋人不一定为棋。”
“为君者,百官皆衡。无论世家寒门,一碗水端平,喜怒不形于色。四书五经,治国之道,皆要铭记于心。”
萧槿宸心里清楚,陈余庸断不能让他把太子的位置坐稳,而此时能为他撑腰的世家却岌岌可危,如今仅靠邹雨莲的罗裙来维持体面。
他只能公正无私,暗中筹谋,以此落个好名声。
萧景珩忽的严肃:“密阁之事,千万不可
让你母后知道。否则,太子之位,必定不保。”
萧槿宸刚踏出养心殿的门槛,静浣就赶忙迎上来:“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挂念您,还请您随奴婢去坤宁宫请安。”
萧景珩说得不错,邹雨莲竟如此着急,连休息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
可若不去,不仅会背上不孝骂名,还会牵连静浣。静浣俸禄虽多但家中六个孩子要抚养,无论罚俸也好体罚也罢,切莫怪罪无辜之人。
萧槿宸只好前去。邹雨莲早早候着他,见到他的人影,便一把蛮力将他拽进宫中:“玄德可回来了,静浣在养心殿外候你许久才出来。”
邹雨莲很早便狐疑,世家寒门势不两立,也只是明争暗斗,不敢过多行动。自太祖时期,党争频繁,谋反案却只有个例,一只手都能数得清。
党争之佞臣,十有八.九都勾结外臣以保后路。为何大凌很少有此等案件?
除非有一个鲜有人知的地方,有所有朝臣的罪证,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这种地方,萧景珩自会知晓。可她若问萧景珩,他断不会说真话。
虽说萧槿宸聪慧,但毕竟是孩童,不甚警惕细心。况且,她是母后,萧槿宸作为儿臣,若不回答,便是不孝。
“背书背得如何?怎得出来这么晚,怕不是被父皇骂了?”
萧槿宸恭敬地答:“儿臣不敢轻学,相反,父皇还夸儿臣了呢。”
“玄德真乖。母后让玉食司做了些蜜饯,快来尝尝。”
邹雨莲拿起一颗蜜饯就要往萧槿宸嘴里塞,不料萧槿宸开口道:“母后可是忙忘了?儿臣不爱吃蜜饯。”
往常邹雨莲定会清楚,可今日邹雨莲实在反常,让萧槿宸愈发确认,邹雨莲是在打听密阁。
不过看他年纪尚小,想以他为突破口罢了。
邹雨莲拿蜜饯的手停在半空。额头上冒出冷汗,邹雨莲迟疑片刻,便掏出手帕擦了擦,蜜饯放回盘中。
“瞧母后这记性是愈发差了。玄德不来,都没有人陪母后玩。不如,咱们玩会象棋吧?”
没等萧槿宸答应,静浣就端上棋盘,摆好了棋子。
不愧是掌事姑姑,这么有眼力见。
萧槿宸就顺着邹雨莲的意玩起来。
“自太祖以来,我朝党争频繁,谋反案却少之又少。你说,这是为何?”
大人就不能静下心好好玩,非要挖坑让他跳:“党争是为各取所需,但若有敌人来犯,需诸臣齐心御敌。诸臣齐心合力,是彰显忠心。一时党争只为各自利益,可若外敌来犯,国破家亡,每人都保不住自己的利益。”
此回答天衣无缝,邹雨莲无法从中获取任何信息:“那若是早早与外敌串通一气,待到国破家亡,就去敌国为官呢?”
“此等人必见钱眼开,他能背叛故国,亦能因利益背叛他国。这种人又会有哪个国家要呢?”
不知不觉,邹雨莲已被将了军。
邹雨莲闻言,更是难受。没想到萧槿宸都如此难对付,气得腰疼了几分。
萧景珩日日折磨她,无论她怎么求饶都不管用。要不是这几日来了癸水,她还不知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殿下,陛下有请。”
“真是不巧,父皇有要事与儿臣商议,儿臣先行告退。”
萧槿宸如释重负走出坤宁宫,向身旁的侍卫墨羽嘱咐道:“这几日加派人手盯着坤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