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红儿没忍住看了孟玺一眼,眼睛一转,很刻意地清了清嗓,
“哎呀,你们想,剑尊平时对谁都冷冰冰的,一见这姑娘,又是扶起来,又要送回家,我们哪有这样的待遇啊。恐怕……”
孟玺很不解地问:“恐怕什么?”
“这你还不懂吗?”庄红儿笑了下,“对这姑娘有意思呗。”
孟玺眉头不自觉皱起:“可是……”
“可是什么?”庄红儿挤眉弄眼。
“可是我小师叔之前对我也很好。”孟玺替孟砚青解释道。
“你也说了是之前。”庄红儿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再说你是孟砚青小师侄,他照顾你也是应该的,真要喜欢谁结婚生子,还不是得找个女人。”
孟玺张了张嘴,一时心神巨震,有些说不出话来,“可是……可是我小师叔要飞升的,怎么能谈情说爱?”
“你先别管那些事,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见过孟砚青之前对谁这么好吗?”
孟玺说不出话来,看着孟砚青的背影,说不出来什么心情。
庄红儿目的达到,捂唇一笑,跟上去了。
几人跟着梁柚的脚步,七扭八拐来到一条小巷里,梁柚姑娘停在一道破旧的木门前,声若蚊蝇:“这便是我家了。”
逼仄的巷道容不得三个人并肩,青石板上长满绿色苔藓,邻居人家蹲了几个大婶,见梁柚身后跟着他们一行人,脸色愈发怪异。
孟砚青颔首,“姑娘不请我们进门坐坐?”
梁柚捏紧门把:“家里娘亲不喜外人作客,且家中破旧,公子们怕是会笑话。”
朱安挑眉道:“无事,姑娘不必介怀,我们将安安全全姑娘送回家,这才放心不是?”
梁柚犹豫片刻,“好,那公子们随我进来吧。”
走进破旧的木门,是一方庭院,院子不大,角落里堆放不少杂物,地上黑黑红红一片,像是干涸的血迹。
朱安沉吟道:“姑娘,这地上是……?”
梁柚捏紧白色的裙角,沉声道:“父亲原是屠夫,有时宰杀牲畜,粘上些血。”
“原来如此。”
孟玺在庭院里略扫了下,眼尖地看到角落里有一方木牌,被清扫得极为干净,和这破旧的院落简直像是两个世界。
木牌下插了三根香,像是在供奉什么东西。
听到他们在院中的谈话声,一个妇人风风火火推门而出,见到他们怒骂道:“什么人?都滚出我家!”
妇人嗓门洪亮,三角眼薄嘴唇,一副尖酸刻薄的面相,伸出手指戳着梁柚的鼻子骂:“你个小贱人!你爹才刚死,你就带男人回来了?你那亲事才刚黄!肚子里还有那男人的种呢,不去央求那户人家娶你过门,跑出去找男人了!真是贱种!跟你娘一个德行!”
闻言,众人的视线不自觉移到梁柚那尚为平坦的小腹上。
孟玺眉头微皱,出声道:“夫人说话怎的这样刻薄?梁柚也是受害者,她……”
“你是个什么东西?!”梁夫人走下台阶,对着孟玺喷吐沫星子:“你也配教我做事?你看上这小贱蹄子了是吧,一个肚子怀别的男人种的女人,你也敢娶进门?”
孟玺往后躲了下,被孟砚青拉到身后。
朱安上前两步,打量几眼梁夫人,他对这种不讲理的泼妇人很是了解,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扬声道:“我们不过来这里喝口茶,夫人应该会好好招待我们吧。”
梁夫人一见到那银子眼睛就直了,骂骂咧咧从朱安手里抢过那锭银子,瞪他们几眼,“进来吧。”
又白了梁柚一眼,“贱人。”
说罢便进屋去了,屋里还有个老妇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可一见梁夫人进去两道声音便开始对骂。
梁柚脸色发白,捏着裙角颇为不知所措,要哭不哭的模样让人心生怜爱,“公子们破费了,我给你们煮茶。”
说罢便掩面跑到屋里去,看样子是去厨房了。几人在周围扫了眼,落座在茶桌旁。
孟玺偷偷摸摸看了几眼孟砚青的表情,男人面色平静,若有所思地在庭院里扫了一圈,视线停留在角落的木牌上顿了顿,移开眼神,正好和鬼鬼祟祟的孟玺对视。
孟玺一惊,呆在原地。
孟砚青定了两秒便移开视线,仿佛根本不在乎。
一种说不上来的落寞席卷他的内心。
不一会儿,梁柚拎着壶茶出来,勉强对他们一笑,眼角发红,看样子是哭过了。
他们落座在一张摇摇欲坠的破桌子旁,瓷杯边缘还破着口。安斓大少爷往常哪受过这种穷,当即心酸得茶都咽不下去,或者说茶水本身就难以下咽。
他看向孟玺,孟玺倒是接受良好,一口一口喝着茶,也没在意瓷杯缺口就要划到他的嘴,皱着眉吐出一口茶渣,继续吸溜吸溜地喝。
半道伸出一只手。孟砚青越过桌子将孟玺手中的茶杯夺下来,放在自己旁边,不许他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