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如其来的直球打得沉浸在飙戏的托尼和华尼托均是一愣。回过神的托尼不满地向史蒂夫抗议:“该死……队长,你就算不想配合我演戏,也不至于问得这么直接?她会回答你吗?你什么时候见她松口?”
“取决于你的问题,也不是完全不能说。”华尼托按下了桌面的一个开关,在史蒂夫开口前回答了托尼,成功让托尼露出意外又怀疑的神色,“但在这之前,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签订保密协议?”他半玩味半讽刺地问。
她没有理会他的挑衅:“替我做一段监控。”
这是个出人意料的提案,一个托尼确信在她本人能力范围的要求。
她看出了这一点,沉吟着、略微不情愿地补充:“我并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我很喜欢你刚刚的那段戏,你可以照着那剧本继续往下编。”
不想浪费时间又不得不浪费时间,是她在九头蛇今时不比昔日吗?所以连这种本无关紧要的细节如今都必须做全套?所以才愿意同他们开口?
“我的诚意取决于你的诚意。”
他在催促她回答史蒂夫的提问。如她所说,她乐得在无关紧要的问题上满足他们。“迪恩会告诉你办不到,我认为不尽然,但不否认他的看法。”仅是这样一句陈述当然谈不上诚意,“这项技术曾有过很多分支,也就自然而然地有过很多名字,其中最广为流传的便是迪恩口中的’梦境’。它的初衷是回溯和深度剖析,这也是为什么我说迪恩会告诉你办不到的理由。’梦境’的前身是新课调的临床心理课题,安眠舒缓企划。出于此渊源,这项技术总体是温和而保守的。要通过这类以安抚、剖析为主的技术去压制洗脑这类强效创伤,是比较困难的。”
她说得快速且条理清晰,不像是有过多的思考痕迹,可托尼的直觉告诉他,她说的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深思熟虑得透露听起来很像回事的消息,但绝不会比迪恩派克多说一个字。他猜得并不错,她的确在推断迪恩说辞的同时斟酌自己的那份,就连那听起来很像回事的答案也不尽是真话。所谓的许多条支线不过是走的弯路、打的幌子,真正的实验只有那一个。
不能否认的是,她的说法和迪恩派克也基本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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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对迪恩派克的不满表现得义愤填膺:【那岂不是更好办?她明目张胆要抢头功,你只管盯紧便是。你不是说’梦境’课题的方向限制了它的发挥。你完全可以以此牙压榨她的研究资金。】
【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套我的话。】迪恩派克从鼻子里发出的冷哼有些绵软,他不会承认,他其实被她刻意的说辞伺候得很舒服,【罢了,反正也不打紧。专业方面我也不多讲了,反正你也不是真感兴趣。我说她办不到’意识控制’不是看不起它,也并非像你说的’梦境’的选题限制了它的发展。这项技术的侧重点是深度剖析带来的心理创伤治疗,包括对深度创伤的麻痹和镇痛。所谓镇痛,你可以理解为选择性遗忘。换句话说,’梦境’旨在安抚。你不能指望一项平和的、追求无痕治疗手段的技术去媲美压制洗脑一类的强攻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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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省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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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利用’梦境’植入心理暗示、达成控制,是不可能的?】
【我认为办不到,当然你不能排除奇迹的概率。】迪恩派克在“奇迹”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梦境’的本质是梦。借用华尼托在某个内部讲座的原话:’梦里的悲喜、冷暖、伤楚,梦外只是情感上的起落,且梦醒后不留记忆’。一场连预设的情景都无法被记住的梦,我很难想象其中根植的暗示能产生实际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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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不得不指出他认为很重要的这一点:“恕我直言,如果这就是你想说的全部,这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你的诚意。我们不久前才被告知,实验者没有任何’梦境’里的记忆,你似乎不打算揭露这点。”
她本没有打算,因为忧心“梦境”的这一特征会让他们联想到不久前才发生的曼因斯时空通道一事,以及他们本身留下的含糊、经不起推敲的记忆。
“这在我看来并不是什么重要的点。”她很平静,至少看起来,“心理暗示的成功植入,依靠的是潜移默化而非主观记忆。’梦境’中的记忆在脱离梦境后不被保留的意思是,这份记忆作为深层记忆仍旧保留在你的大脑皮层且能够被唤醒,你只是主观上的不记得了。这和你做了一个梦,睡醒后依稀记得你做过一个梦但不记得梦的具体内容,本质上是一样的。而这也是我和迪恩的分歧所在,通过规律的、稳定的暗示植入,’梦境’并不一定不能压制凭借强植入而完成的洗脑,但是治疗周期较长、成本高昂、结果具有不确定性,实际意义不大。”
“所以你说有异议但认可他的观点。”托尼还算满意得点了点头,“这暂且说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