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兀自好奇,江惟秋的声音就飘进了楚渺渺的耳中。
“……你有没有觉得自从你认识了平阳郡主以后,运气就不太好了么?”
楚渺渺:“……”好你个江惟秋,真敢说啊!
“好小子”江惟秋此时正摩挲着下巴,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给魏祯仔细分析道:“距离你上次因为她被禁足还不到三个月,紧接着就是第二次禁足,而且每一次都伴随着圣人的信任危机,情况于你都颇为不利。你说是不是应该找个什么大师给郡主算一算,驱驱灾,避避祸?”
魏祯听着只觉得这是什么无稽之谈。他白了江惟秋一眼:“我要你办的事情都记下就可以消失了。”
江惟秋无语:“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吗?”
魏祯反问:“不是你自己来寻我的吗?”
江惟秋哑然失笑:“你呀,对平阳郡主可别陷得太深了。平州楚王估计是留不得了,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说起这个,江惟秋的神色也严肃了几分:“楚王一旦事发,平阳郡主不死也会沦为罪奴。您与郡主之间的关系,还请殿下务必要考虑清楚。”
说罢,江惟秋深深一揖,转身离开了。
江惟秋的话传入楚渺渺的耳中,令她的神色瞬间黯然下去。
她不愿与魏祯过从甚密,哪怕心动万分也不敢坦然接受魏祯的心意就是因为他们之间始终横亘着一个无法跨越的现实——
她父亲的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和朝廷撕破脸不过是时间问题。
江惟秋说得对,那时她就算有幸苟活,也只能是罪人,在泥地里苦苦挣扎,连魏祯的一片衣角,都不会再有机会触碰。
只要一想到这些事情,楚渺渺就觉得心口堵得慌,对上天忍不住多了几分埋怨。
既然她注定无法拥有独属于她的偏爱,那为什么又要让魏祯出现在她的世界里。而在魏祯为她的世界带来色彩的时候,为什么又要无情地将他夺走?
如今他能为了自己在神佛面前虔诚许愿,可来日真的到了必须要做出抉择的时候,她没办法不去想自己才是那个被舍弃的选择。
慌乱涌上心头,楚渺渺开始懊恼自己为什么要来东宫,为什么在应该决绝的时候要做出这种令人误会的事情!
她不能给魏祯希望,她也不能给自己希望。
现在走!现在走还来得及!
沉浸在纷乱思绪中的楚渺渺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向自己靠近,头都没抬一下就要回身的时候,胳膊一下被人拉住了。
“!”
楚渺渺一惊,抬头一看,魏祯那幽如古潭的乌眸闯入她的视野。
“被禁足的人是我,”魏祯颇为无奈,“怎么反倒是你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楚渺渺眨了眨眼,迅速调整好表情:“没有,你眼神不好,看错了。”
魏祯莞尔一笑,也不与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牵着她走出树林。
“江惟秋以前很崇拜武将,托他父母寻了师傅学功夫。你以为你在后面藏得很好,他其实早就发现了。那些话他故意说给你听刺激你的,你这么聪明,肯定不会中他的奸计,不是吗?”
……已经中了。
楚渺渺在心里默默吐出实情。
不过魏祯难得夸她一回聪明,虽然心虚了点,但楚渺渺还是低低应了一声“嗯”。随后她犹豫了一下,以非常认真的口吻向魏祯问道:“真的不需要找个大师来算算吗?”
魏祯身形一顿,随即答道:“寻个大师来为我们算算姻缘也无妨。”
这人真是不死心啊。楚渺渺抿唇,心下有些好笑又有点感动。
“不过我觉得那不过是白费功夫。”
魏祯引着楚渺渺捱着他身边坐下,笑着看向她:“因为我们的姻缘是天注定。”
魏祯说着,伸手为楚渺渺摘去翻滚在草地上时缠进头发里的杂草:“渺渺,你要有信心才行。”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
楚渺渺回过神来,稍稍偏过头去躲开了魏祯的手。不过魏祯注意到她没有挪动她的位置,依然紧捱在他的身边,这让魏祯不由自由地高扬起唇角。
“江映月只说你被禁足,但具体什么事情她也不清楚。”楚渺渺疑惑,“这回是因为什么?”
楚渺渺想知道前因后果,魏祯也不瞒着,就将邺郡公一家干的蠢事一一道来。
前几日,邺郡公和夫人入宫给皇后请安道贺时献上了一盒有毒的点心。
自几年前皇后因饮食而被害流产之后,皇后宫中不接受任何外来的饮食,因此邺郡公送来的点心被赏赐给了下面的宫女。结果,凡是吃下点心的宫女都腹痛不止。太医诊断后说是食用了极寒凉的食物,再仔细一查,源头竟是邺郡公和夫人那盒原本要献给皇后的点心!
谋害皇嗣,本就是大罪,更何况他们妄图伤害的还是圣人捧在手心里的皇后娘娘!
查清此事后,圣人第一时间将邺郡公一家关入天牢,又派人封锁了东宫,向魏祯下达了禁足令,哪怕今日是皇后生辰也没有放他出来的意思。
楚渺渺听着魏祯毫无起伏的声音,细瞧着魏祯那张毫无波澜的面孔,心里不禁生出酸涩。
魏祯的语气极其平淡,似乎在谈论的是与他没有一点关系的事情。可他明明就身处于此事的漩涡之中,独自一人面对着圣人的怒火。
楚渺渺记得魏祯说过,几年前皇后有孕被害时,与他同一批来的人都因此事而丧命;可如今做出谋害皇后之举的,正是他的亲生父母,他的生与死,就只在圣人的一念之间!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竟伸出去手去覆在魏祯的手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却听见自己说了三个字:
“你别怕。”
她那一刻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自己想陪在魏祯的身边,想告诉他
——你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孤身一人,我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