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长裴约见面是在启程前的第三天,地点是青颂集团附近的一间咖啡厅。
林致溪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分钟,但到那儿时,发现秦长裴居然已经在了。
他们没有怎么寒暄,点了两杯咖啡,和上次一样的口味。
秦长裴问他有什么事,用的公事公办的口吻。
“是这样的,秦总,我再过几天就要去外地了,或许一个月内都不会回来,期间如果我妈妈有遇到什么事的话,我想请您帮帮她;然后如果之后她想回到秦家,我也想请求您能同意。”
秦长裴挑眉:“只为这个?”
林致溪点头:“只为这个。”
“我想宋却舟和你说过吧,你和你母亲都有决定是否待在秦家的权利。”秦长裴向后一靠,若有所思,“难道他没有说?”
“说过的,但我还是想亲自恳求您一下,也感谢您的宽容。”
因为他并非只离开一个月。
那是一个无解的局,他注定要死在命运钦定的那一天。
他怕林望舒余生无人能依,他得为林望舒铺好后路。
秦长裴问:“什么时候出发?”。
林致溪答:“两天后的下午。”
秦长裴又问:“去一个月?”
林致溪对他的追问感到有些疑惑了,但还是回应:“嗯。”
“你的身体还好吗?”这句话一脱口,秦长裴紧接着又续了下一句,速度之快仿佛生怕人误会似地,“宋却舟舍得让你去?”
林致溪一时间没敢回话,仔细斟酌,揣测对方话语间暗含了什么试探,片刻后他说道:“我和他已经分开了,已经没有关系了。”
“是吗。”秦长裴淡淡应了一句,也不知有没有相信。
他将视线投向林致溪,好似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冷淡。
在秦家的那十年,他总会用这样一种打量物品价值的目光去看林致溪,轻慢又不屑,如同林致溪从没有被他放在眼中过——只能算消遣,连对手也不配。
秦长裴清楚秦横城要的是林望舒,而林致溪只是个拖油瓶,当然,多一张嘴秦家肯定养得起,但秦长裴心里头不舒服。
他是秦横城的独子,秦家的产业最后一定是要交到他的手中的,这点秦家上上下下都门清儿。
所以他不喜欢林致溪,秦家所有人都不会喜欢林致溪,这一点,他也同样清楚。
他就这么看着林致溪在秦家不受待见,看好戏似地想林致溪什么时候找林望舒撑腰,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林致溪的懦弱和胆怯了。
这也是一种渴望,尽管那是负面的。
秦长裴很少有想要的东西,他生来就是众星捧月的存在,权势财富唾手可得,十几年来极少碰壁,恨他的人不是没有,可碍着秦家、碍着秦横城,那些人再恨他也不会有在他面前表露的机会——林致溪是头一个冒犯到他跟前来的人。
假如林致溪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便也算了,偏偏他的母亲是能够让秦横城破例的例外,新仇旧恨堆在一起,秦长裴看得尤为不爽。
所以只能林致溪倒霉。
不出他所料,林致溪的骨头没那么硬,不过半月,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就带着哀求和妥协,后来也找他,想求个和解。
他那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在想他没看走眼,这个人果然是个攀炎附势的软骨头,施压不过两个月就认输了,当真是没多少骨气。
秦长裴那时说了好多句带刺的话,明嘲暗讽,既嘲笑林致溪的自作多情,又讽刺他愚蠢天真。他说自己不会掉分到那个地步,去对付一个没名没分的拖油瓶——这是实话,他仅仅是表现了一点对林致溪的厌恶,就会有人帮着他排挤和看轻林致溪——然后他微微笑着,眉宇间尽是恶劣的神色,他对林致溪说自己既然没有出手,又谈什么和解。
这就是不准备收手的意思,林致溪听懂了。
很多年后秦长裴还记得那个时刻,林致溪的面色苍白到何种程度。
彼时他满怀戏谑恶意,继续那个他谁也没有告诉的赌约,赌林致溪什么时候会忍不住动用林望舒这张底牌。
虽然他做得不算过分,秦横城也知道他在捉弄林致溪却不插手,可倘若林望舒真去找秦横城了,他倒是也想看看自个的父亲会偏向哪一边。
但林致溪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