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北回京之后第二天,就被议会传讯问话了。
此事来得看似十分突然,实则并不出人意料。沈夜北作为联邦合众国总理,按照《临时宪法》,其行事必须提前向国家议会提交施政方案、尤其是重大行政行为必须征得过半数议员同意方可施行。然而“全境清洗”这次行动,议会从上到下根本没有收到过任何备案或者知会,遑论征求其意见和许可了。
议会制度,作为从墟海对岸列强引入的制度,事实上在当下的联邦并不能约束任何一个实权人物。在“实力主义至上”的华夏联邦,沈夜北是所有实权大佬中军权最强、政治权威最高的那一个,没有一枪一炮一兵的议会想要对其行使监督权甚至“弹劾权”,简直可谓痴人说梦外加天方夜谭!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议会议长张弘正还是硬着头皮,向总理府正式发出了传讯令。
于是,传讯当天,上午九点整。
议员们早早就在联邦议会大厅里正襟危坐、严阵以待了。他们既紧张又兴奋,对接下来的议会皿煮实践充满热情:
几千年了。这还是华夏几千年历史上第一次,“宰相”级别的顶尖级官员接受皿煮监督——不止如此,据负责向总理府传达指令的人回报,总理府秘书当场就签收了传讯令,并且当场表示届时总理本人一定会准时到场、接受质询。
一片诡异的死寂之中,议员们在彼此之间能听的一清二楚的呼吸声中,终于迎来了从大厅正门迈步而入的“主角”——
沈夜北今天穿的十分休闲。确切地说,他居然连西装都没穿、只穿着身西洋传来的T恤牛仔裤运动鞋、顶着一头明显刚刚吹干的蓬松短发就来了。未再像从前一般刻意染黑的金棕色头发下,肤色雪白到了近乎发光的地步,俊美到妖冶的面容神情平静,仿佛此来并非接受质询和即将到来的弹劾,而是来郊游参加篝火晚宴。
这倒没什么。毕竟,议会质询时并没有要求受质询者的着装必须是正式的。问题是……
“这也太不庄重了吧?打扮得跟个戏子似的。”
议员甲附在议员乙耳边窃窃私语。议员乙也一脸嫌弃的看了眼站在对面台上的沈夜北,深以为然:“是嘛,这么严肃的场合怎么穿成这个样子?猛一看去还以为回大洋国了,跟个叛逆teenager似的,实在不成体统。”
男人们一旦八卦起来,往往须眉更胜巾帼。事实上现场与他们“深有同感”的大有人在,原因很简单:
以前的沈夜北一直“黑蓝灰”色调的老气横秋,宛若一条腿进了棺材的垂死老朽,因此众人除了偶尔感慨一下这杂种真是“长相怪异但漂亮”之外,也不觉有他。可今儿他却居然打扮得如此正常……
也因此,忽然之间就变年轻了。
一片议论声中,张弘正轻咳了下,喧闹随即弱了许多。面对面前不远处“清纯(蠢)男大学生”模样的“政敌”,向来老成持重的张议长也绷不住了,好悬没笑出声来:“咳咳,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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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我事前确实并未通知议会。”
面对张弘正开门见山的第一个问题,沈夜北并无丝毫推诿甩锅之意。张弘正摇了摇头,倒也不觉意外——他很清楚,沈夜北此人其实并不擅长虚与委蛇口蜜腹剑,坦诚直率才是他性格底色所在:“为什么?”
“我不认为打击犯罪是什么大事,以至于必须提前知会联邦议会。”
果不其然,下一秒沈夜北就开始了他一以贯之的语不惊人死不休。他那双原本深邃如井的绿眼睛都瞬间“清澈”了不少,抬头看向面前不远处满脸严肃的议员们,淡淡道:“难道不是吗?”
难道……不是……
吗?
你小子把议会当成什么了,任人摆弄的操线木偶,还是随意使用的橡皮图章?
议员们的表情瞬间都多少有点绷不住了。有暴脾气的直接腾的站了起来,指着沈夜北的鼻尖儿厉喝:“沈夜北,你这是藐视议会!”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沈夜北依旧老神在在,甚至无辜地眨了眨眼。雪白漂亮的脸分明看着与天使无异,可一张嘴却混账得让人恨不得立刻给他一记老拳:
“急了?”
“我……!”
一句国粹险些出口,好在紧接着旁边的人就把这首先发难的议员给拉住了。另一个议员也站了起来:“总理先生,我想你应该知道,动用全国范围内的宪警广泛搜捕绝非小事,您作为行政首脑也应充分尊重联邦议会的知情权,并征得议会同意。现在您越过议会先后抓了几万人,于法于理都已是在滥用职权了。”
他很有礼貌却不容置疑的一口气说完,便特意停下来观察对方的反应。沈夜北也很给面子的点点头,语气温和:“有道理。”
之后的近三分钟里,无论是他还是议员们,谁都没再说话。
诡异的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