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余缺被他这话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噫~这话说的,忒肉麻了!”
“我没有奉承,也没有必要奉承。”沈夜北顺着他的话头说了下去:“正是因为你有人格魅力、是天生的精神领袖,革命党人才会愿意追随你——只要你在,复兴党就垮不了!”
柳余缺眯了眯眼,又一次不正经了起来:“哎?没看出来啊沈廷钧,你不一直都挺‘横眉冷目’‘人间清醒’的吗?怎么如今也跟着上头了,想跟哥干革命啊?直说嘛,现在就辞了这鬼差使……”
“但你也看出来了。”
只这一句,就把他刚起来一点的玩闹心思给摁了下去。沈夜北冷静道:“如今你们面对的敌人,不是仅凭人格魅力重新聚集力量就能够解决的。我问你,之前资助复兴党的五十万两白银还在吗?”
“用了不到十万两,其余的都还在瑞士银行呢。”
“好。现在我就履行当时的承诺,将剩余五十万两一并交予你。”
柳余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这……合适吗?”
紧接着又有些迟疑:“你要是还在朝鲜当太上王,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可是楚国朝廷既然把你调到东南,就说明你在朝中的根基还不稳……这种时候无论是上下打点还是做出业绩,你都比我更需要钱……”
“我既然拿出这笔钱,该考虑的后果便都考虑到了,你不必操心。”沈夜北说罢,从怀中又取出一张银行汇票交给他,道:“不要废话,收下就是。”
“……”
饶是厚皮厚脸如柳余缺,此时也终于过意不去了。他对着手上的汇票张了张嘴,还没开口,沈夜北就续道:“楚国虽然剧变在即,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没到大厦倾覆之时,保存实力要紧。激进派在楚国的暗杀行动,你们稳健派就先不要参与了。”
“好。”拿人手短,柳余缺答应得十分痛快:“还有别的嘱咐么?”
沈夜北道:“听说维新派内部也出现了分裂,梁铭和唐雎两人产生了严重分歧,似有分道扬镳的迹象。是你做的?”
柳余缺点头:“当然了,这不是你当初给我出的主意么?别说,梁铭这人还真是个讲道理的,不像唐雎那个沽名钓誉、泥古不化的老家伙,到现在还对汲水台上的皇帝小儿念念不忘……”
“很好。”沈夜北截口道:“如果梁铭愿意接受共和主张,稳健派可以考虑与此人合流——要知道,梁铭若能出走,将从保国会里带走至少一半人马。保国会中都是楚国政界、商界甚至军界的佼佼者,占有着体量惊人的社会资源,最好能把他们也争取过来。”
“我尽量去做。还有吗?”
“激进派是比你们稳健派更极端的存在,然而他们最后竟能取胜,可见其主张必有过人或者迷惑性极强之处。基辅罗斯现状是激进派理论的最大支撑,你们可以密切结合基辅罗斯国内真实情况、尤其是涉及民生的那一部分,发动舆论战争。”
沈夜北神情凝重道:“楚国绝大多数百姓都是文盲,根本不了解你们稳健派主张的‘共和’、‘平等’、‘自由’等理念有何实际好处。所以,在用基辅罗斯实际民生状况反驳激进派主张的前提下,稳健派今后也要注意,务必将宣传重点向民间——尤其是农民阶层转移和渗透,并逐步完善你们的主张——尤其是涉及土地与民生这一部分,一定要让百姓看到实实在在的、短期内就能获得的好处。”
“请继续说下去!”
“最后是武*装力量。你亲自指挥过多次起义,最后虽然都以失败告终,但总归也是有经验的。复兴党人多为社会中层及以上的精英,死一个就少一个,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浪费’了。可寄希望于江湖势力也终究不能长久……正好东北军已有部分人被发展为复兴党,我会让朝鲜总督想办法把他们送回国内,分散到各地新军之中,继续扩大影响——革命日后要想成功,必须倚仗正规军人。”
“至于激进派那边,除舆论战之外,你们没有必要与其直接冲突。激进派思想本身就是一种传染病,思想上的疾病只能用思想的手术刀予以祛除。不过,留在境内、尤其是东南这边的激进派武*装我可以帮你们解决。只需要你们稳健派想办法提供他们的藏身之处,楚国官府自会帮你们处理——以毒攻毒。”
“现在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急着给我钱了。”
柳余缺感叹道:“联合维新派、深入民间发动舆论战、筹备正规武*装力量——要做成这些,确实需要一大笔资金啊。”
沈夜北道:“九十万两白银你们先慢慢用着。后续要做的事更多,这点钱必然只是杯水车薪,但……”
顿了顿,他用一种十分平静的语气道:“接下来的半年甚至更久时间里,我可能帮不了你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