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条清剿叛军,这没什么;可第二条即刻解除戒严,甚至连常年实行的宵禁都一并解除了,这已经不是违背常理——而是公然违逆几千年来的传统,更何况,“宵禁”的传统还是从楚国一脉相承而来的!至于第三条屯田制,确实可以加强中央对地方的控制,但谁都听的出来——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大楚帝国将从旁襄助”,也就是说,楚国将突破从前“指导”式的协助治国理政,转向对新罗的全面控制了!
下面议论纷纷,沈夜北却并不打算给他们作出反应的余地,抬手打了个手势。两旁新罗士兵立刻列队向前,将三个蓬头垢面的人押了出来,推搡着让他们跪在众朝臣面前。
原本喧哗的议论声,瞬间就如被掐了脖子的鸡一样,没了动静。
原本面面相觑的新罗朝臣,此时此刻都比拼着谁能把头垂得更低,生怕被台上那位漂亮的活阎王给盯上。
“这三个人,是此次东瀛侵略者的‘代理人’,意图蛊惑你们的王上,放任东瀛鬼子蚕食你们的国土、压迫你们的子民。”活阎王微微一笑,道:“如此弃国弃家之徒,其罪当诛。”
“诛”字刚落,这三个新罗“叛臣”身后的新罗兵便扬起了手中刀。手起刀落,人头涂地,吓得前面几排的朝臣纷纷不忍地闭上了眼,偏过头去。沈夜北冷漠地俯视着他们,犹如俯视一群蝼蚁:
“祸首已然伏诛。”他缓缓道:“他们的同党又在哪里,刚才,竟连求情都不求一下么?”
底下已经有人抖若筛糠,部分年纪大的简直吓到要晕过去了。沈夜北看在眼里,冷笑浮现在脸上:“你们这群人,啧,可真是冷血啊。”
被个杀人如麻的活阎王骂冷血,这本该是个十成十的地狱笑话,然而在场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就见沈夜北将背着的手拿到身前,纤长手指一松,一张羊皮纸样的纸笺便抖落开来,声音颇为戏谑:
“各位大人,知道这是什么吗?”
鸿胪寺官员将他的话翻译得十分清楚,但没有任何一个官员敢抬起头来。沈夜北寂寞地自言自语道:“我真是瞧不起你们。敢做不敢当,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继而自问自答似的解释起来:“这是所有参与谋逆的人员名单。如果我按照这个名单杀人,你们猜,这里站着的能剩几个?”
半晌沉寂。
沈夜北终于等得不耐烦了,谩声道:“怎么,都等着我念名字才知道死活是吗?”他扭头看向身后瑟瑟发抖的李锡,目露寒光,俏皮一笑:“王上,我杀人啦?”
“沈……沈大人!”
终于有人忍不住悬而未决的恐惧,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饶命啊!沈大人饶命……我错了!再、再、再也不敢了!”
有他打样儿,其他参与了这次“宫变”、投靠东瀛人的朝臣们为了自己身家性命,也顾不上什么“斯文扫地”,全部如丧家之犬一样匍匐在地,连连磕头,高声求饶。沈夜北再次扭头看向李锡,莞尔道:“王上,你的意思呢?”
“我……寡人,寡人……”李锡早就被那三颗顷刻落地的人头惊得肝胆俱裂,连嘴都吓瓢了。最后竟还是王后金昭荣狠狠地捏了他胳膊一把,低声喝道:“有点出息!你的臣子都看着你呢!”
或许是有了王后在身后“撑腰”,李锡总算勉强压下恐惧,冲沈夜北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上使说怎么办,就,就怎么办……吧?”
金昭荣无语地抬手一捂额头,也顾不上什么“御前不能失仪”了。沈夜北却伪装得很成功,依旧保持着他那一看就很假的笑容:“王上,我虽是大楚派来的官员,可毕竟也是臣。您是君主,这是您的国家,他们是死是活,最后当然还得您做主。”
“寡人……”直到这时,李锡才终于想明白自己该做的事了:“寡人恳请上使,放……放过他们……吧?”
“好!”
沈夜北忽然高声说了个“好”字,吓得底下众臣又是一抖。当他转回头来,浓长睫羽之下,那双幽绿得有些发灰的眸子里已经没了杀意:“那就听王上的,放过你们。”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火折子,修长手指拈着名单,任它被火舌缓慢吞噬殆尽。刚才还磕头求饶的朝臣们目瞪口呆,再度面面相觑:
他们已经被眼前这位沈副总督的骚操作给惊呆了……惊中有喜,喜中有疑。
“庆幸你们这些人都是软骨头吧!我这个人,平生最喜欢英雄好汉,也最喜欢杀英雄好汉。只要诸君做一日忠臣、贤臣,我就一日留着诸君的性命。听清楚了么?”
“听……听清楚了。”有人小声回应,有人继续磕头。场面一时十分滑稽,令人不由发笑。
“训狗”式开开心心折腾了一番这些养尊处优的大老爷们过后,沈夜北却收敛了那点并不明显的笑容,沉声正色道:“第二件事,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