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很快地看了眼高大挺拔的陆温译,以及被他严实地挡在身后的姜嫄,伸手拿出一个钥匙扣,笑着开口:“我在门口捡到了这个玩偶钥匙扣,是你们的吗?”
陆温译皱眉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挪动了一点身体,把姜嫄遮挡得更加严实了。
然后陆温译才把目光放在他手上的玩偶上面,粉白的兔子玩偶,拳头大小,是女孩子都很喜欢的款式模样。
“你找错人了,这不是我们的。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的话就请你离开。”
“那我把这个玩偶送给你的女朋友,可以在你这里吃顿饭吗?或者随便吃点什么东西也行。”
看到陆温译的表情还是冷漠得没有丝毫软化的模样,瘦子机灵地补充道:“我跟我家里人吵架离家出走了……现在饿得厉害,吃点东西我就回家去认错了,保证不打扰你和你女朋友。”
瘦子的肚子也很配合地“咕咕”地叫了起来,他干笑了几声,却不见得真的有多么尴尬。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吃完饭了,现在打算出门了。”姜嫄及时出声,打破了门口陆温译和瘦子无声僵持着的气氛。
她一说话,陆温译就移开了一点身体,但还是皱着眉紧盯着瘦子,牢牢地站在姜嫄身边,像只随时伺机而动的猛兽。
“陆温译,家里还有什么吃的吗?有的话就给他一些,他就会离开了。”
姜嫄凑近陆温译耳边低声提议,陆温译无奈地点了点头。
于是姜嫄转头对瘦子说:“我们不要你的玩偶,可是我们已经吃完饭了。这样吧,我们给你一些零食,然后你就离开,回家去好吗?”
瘦子察觉到陆温译刚才对着姜嫄的情绪转变,那叫一个柔情似水,他在心里啧啧称奇,又忍不住庆幸他找对了人。眼前这个英俊的少年对外人冷漠无比,但是看他对身边这姑娘的态度,铁定是个妻管严。
看来的突破口就是姜嫄了。
“好好好,没问题,随便给我点什么就行。”瘦子笑嘻嘻的,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陆温译刚想把门关上,让他在门外等着,瘦子细长的眼睛滴溜一转,就跟姜嫄搭起话来。
惹得陆温译盯了瘦子几秒,然后冷着脸留下一句“等着”,就快步走进房间去了。
瘦子和和气气地询问姜嫄:“你们这是要出门吗?”
“对的,有点事情。”
“奥,这样啊!那……”瘦子正想多套几句话,陆温译很快就出来了,丢给瘦子一个红色的塑料袋。
瘦子慌忙接住,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包面包和方便面,比他预想得丰富多了,这下他也高兴起来了:“谢谢,好人有好报喽!这个玩偶还是送给这位美女吧。”
陆温译伸手去接,瘦子巧妙地转了下手腕就绕开了他,递到姜嫄面前。为了避免他再纠缠,她只能接下了这个兔子玩偶。
瘦子在陆温译不善的注视下晃晃悠悠地离开了,陆温译一直皱着眉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时间久到姜嫄都疑惑起来了:“怎么了?”
“应该没事,我们走吧,然后早点送你回去。”
陆温译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门窗和水电,确保都没问题后,心里才放松了几分。
“我们去哪里?”
“陪我去看看我母亲,好吗?”陆温译脚步声很轻,步子似乎又很沉重,他一步一步地走在姜嫄身边,声音很低沉,“今天是她的祭日。”
而伴随着陆温译这句话,不远处响起了一声嘹亮的口哨声。
话题太沉重了,一时之间,姜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陆温译,她现在想得不是不能分享他的秘密了,而是心脏一软。
姜嫄紧紧地握住陆温译的手,想把自己的温度通过彼此温热柔软的掌心传递给他,陆温译很配合地紧紧回握住姜嫄。他们十指紧扣,骨节相触,心脏的跳动在此刻前所未有地靠近。
“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站在墓园荒凉偏僻的一角,姜嫄看着眼前低矮的小墓碑,感受到陆温译渐渐死寂的沉默。她的大拇指在陆温译的大拇指上摩挲了一下,低声说。
“其实我不太了解她,在我的印象中,她一直是一个疯子。”
之后,陆温译停顿了很久,才继续说下去:“她清醒着的时候很温柔,疯狂的时候很偏执。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疯了,只知道他恨我那个抛弃了她的生父,她也恨我……她看着我越长越像他,就加倍地恨我……直到后来她再也不会对我温柔地笑了。”
“我的养父是个很普通的货车司机,他爱我的母亲,所以他像母亲一样也不喜欢我。他们都不喜欢我——我的生父,我的养父,我的亲生母亲。”
陆温译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带着细碎的哽咽,姜嫄心疼地抱住他。
虽然陆温译比她高大很多,但是姜嫄此刻抱着陆温译的姿态就像是把他搂进了自己的怀里。他是扑在姜嫄怀里的脆弱的雨蝶,努力寻找着唯一的庇护点。
“那个小墓碑,看到了吗?”
陆温译用没有相握住的另一只手的食指,指着有小段距离远的一块小墓碑,那里的杂草比这里更加多一些,显然那处墓地看护的用心程度不如这里。
顺着陆温译手指指着的方向望过去,眼睛寻觅了一会儿才发现那块小墓碑,姜嫄没有轻易地发表看法,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
陆温译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
“那是我养父的墓碑,我母亲不爱他,他却偏偏爱我母亲爱到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也包括不喜欢我。他最后的愿望就是和我母亲葬在一起。他们是出车祸一起去世的,我最后没有把他们葬在一起,而是故意埋得不远不近。因为他对我不好,我也不会对他好的。”
“姜嫄,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坏?”陆温译把头靠在姜嫄的肩上,声音很低落。
姜嫄慢慢地摇了摇头,“没有,我一点都不觉得你很坏。你只是受了太多的委屈,所以很不开心。就算你的养父对你不好,但是你最后让他长眠在了你母亲的身边。”
她抬手安抚地揉了揉陆温译的头发,连每一根发丝都这么柔软的人又会坏到哪里去呢?
“我知道你只是更爱你的母亲,你不想让别人打扰她的清净。你并不坏,只是遭受得苦难太多了,别谴责自己,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