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刺痛,很快,一股腥甜流入口中,堵住喉咙,韩渊忍不住张嘴喘气,牙口刚一放松,便感觉到一个湿软的东西同时滑了进来。
动不了手、喊不出声,喊出声了也没人能来救他,而且,白云鹤的舌头在他口腔中近似疯狂的胡乱动作,完全搅乱了他的一切。
韩渊从前不曾喜欢过谁,更不曾和谁做过这种事,他其实不懂,非常不懂,他只是大概知道一对爱人情浓之时会做出些什么,就像现在这样,但是,那一定是在两人双方都明知、清醒且自愿的情况下。
而他们现在都不是。
若白云鹤是个姑娘,或者他是个女子,他一定负责到底,任凭处置,可……可白云鹤是个男人啊!
这可怎么办才好?
韩渊的脑子一团乱,不知道怎么的,反抗变得越来越艰难,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僵硬下去,过了很久,嘴唇已变得又疼又麻,他才想起来巫术能在心中念咒,忙施展咒法将白云鹤从身上掀下去,顿时一身轻。
白云鹤滚落到一旁便不动了,韩渊立马翻身爬起,警惕地盯着他,瞧见他闭着双眼,毫无动静,似乎是晕了过去,这才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
擦掉下巴上挂着的血与口水,感受到嘴唇的刺痛,不止唇,连舌头都是麻的。
韩渊的一颗心嘭嘭狂跳,像是要从身体里跳出来,方才被抓住时大脑一片空白,还不太觉得有什么,如今挣脱了束缚,那些记忆才鱼涌一般,争先恐后挤上心头。
韩渊的脸红得如火,大口大口喘着气,有些想哭,欲哭无泪。
他们刚才干了什么!他刚才又在干什么!其实他不是没有躲开的机会,为什么那一瞬间……没有躲?
缓了很久,不知道多久,韩渊才终于从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的感觉中醒过来,开始认真审视这件事的解决办法。
方才的白云鹤一看便不是清醒的状态,醒来后未必记得两人干过些什么,使这个棘手的问题一下子抛给了韩渊。
白云鹤是坚决不喜欢男人的,他自然也不喜欢,可是他们之间偏偏发生了这个事。
这种……难以启齿的事。
他要如何说得出口?
不过,这种事其实也没什么吧?毕竟……毕竟也就是嘴巴贴了贴,跟牵一牵手、碰一碰拳,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大抵如此,只是他不在乎,未必白云鹤不在乎。
不可否认,人对于某些事物的看法会随着旁人的看法而改变,一旦某些事被默认为了某种标志,原本不在乎也不得不在乎了。
这种事就是,倘若何时牵手、碰拳也被认为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做,恐怕那时便人人都不敢随意牵手、碰拳,必要悄悄地、只和心爱之人才行。
可惜,他虽能做到自己不在意这些,终究是做不到让旁人也都不在意。
白云鹤醒来已是一个时辰后,他像是做了什么噩梦,喃喃地说了半天梦话,眉头皱成一团,一刻钟后猛地睁开眼睛,喘了一会儿气,精神的双眼又焉焉地闭上,缓了须臾,才伸手扶住脑袋,一手撑着地,将自己撑坐起来。
韩渊看着他并不出声,等他自己调整好。
白云鹤刚醒来,意识有些迟钝,脑中的记忆更是凌乱,使他完全不明白此刻状况,脑子糊涂中,下意识地第一时间去找韩渊的脸。
看见韩渊心中才安定,问询:“我……怎么了?”
视线微微下移,又道:“你的嘴……”
韩渊刚平复的心又蓦地一个猛跳,立马假装不经意的拿手挡住嘴,佯装无事道:“没什么,你怎么样?”
白云鹤发现了韩渊眼神闪躲,这是他很少在韩渊脸上看到的东西,记忆慢慢回笼,他想起自己晕过去前被头顶的一道法力击中,那道法力威力强悍,不同寻常,心下立时警铃大作,以为自己晕倒这段时间韩渊一定经历了什么危险,恐怕受了什么伤,再看韩渊全身,衣衫、头发皆比他晕过去前要凌乱不少,当即担忧非常,一把拽下韩渊挡着嘴的手,道:“让我瞧瞧。”
只见韩渊的嘴唇红肿,唇上有破皮,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下巴有没擦干净的血迹,唇上面还有浅浅的齿痕。
他心中一紧,忙道:“怎么回事?这里、这里、是什么东西咬了你?”
韩渊脑子轰地一炸,他已决定若是白云鹤不记得便当作这事没发生过,看样子白云鹤现在果然不记得什么,他早在内心开解过自己,这种事嘛,没什么的,他多少还算白云鹤的长辈呢,虽说那是幻境,可也是看着环境中的白云鹤从小长到大,这么多年过去,总不至于在这个事上看不开吧?
原本,他觉得自己已非常冷静,奇怪的是,从白云鹤醒来的那一刻,内心便开始不由自主地躁动,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突然被质问,更是慌乱又局促,道:“没、没什么东西,我的嘴怎么了?有些肿是吧?说不定是方才被什么虫子咬了一下。”
白云鹤紧紧盯着韩渊的嘴,道:“不是蚊虫。”
韩渊的嘴唇被咬得不轻,上面的齿痕虽淡却不难辨认,何况,嘴唇破皮了,破皮之后又已经止血,可见不是一时半会咬的,但过了这么久,还能留下齿印,这定是用了很大的力气,何况这个齿印,极像是人的齿印。
白云鹤的双眼骤然瞪大,忙抓住韩渊,眼望四周,又施一道法术往周围探去,确认这层地宫之中除了他们没有旁人。
他问道:“你将许木生叫出来了?”
韩渊道:“呀,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们还带着他,快叫他出来,别憋死了。”
说着便伸手往白云鹤怀中掏乾坤袋,被白云鹤一把抓住了手腕,白云鹤定定地看着韩渊,韩渊心脏再次猛跳,脸上却是一副无辜模样,道:“快将木生放出来!”
白云鹤问道:“等等,我晕过去了,这里,有别人来过?”
韩渊慢慢地摇摇头:“没、没啊。”
白云鹤道:“那你出去过?”
韩渊摇头:“也没。”
白云鹤抿了抿唇,忽然发现,自己嘴唇也是有些肿,某种猜想在脑中被肯定,终于再也掩饰不住惊色,全化为红浮上皮肤,头疼欲裂,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钻进脑袋,他有些茫然,道:“我刚刚究竟是怎么了?”
韩渊道:“你晕了,晕了好些天了。”
白云鹤道:“好些天是多少天?”
韩渊道:“大概……半个月吧,我也不清楚,你我不曾带灵法日晷,这里不见天日,我不知道外面过去了多少天,只是感觉过去很久了。”
太久了,在白云鹤的执念里,韩渊切切实实地待了十多年,再不出来,恐怕就要忘掉现在真实的记忆了。
看样子白云鹤醒来后并不记得他执念中的记忆,但韩渊却是清清楚楚地记得。
韩渊道:“先将木生放出来,这么久过去,不知道他怎么样。”
白云鹤还是抓着韩渊的手不肯放,他犹豫着,一咬牙,还是想鼓起勇气问一问,道:“我好像忘了什么东西,丹青。”
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又道:“我晕过去后,没对你做什么吧?”
“啊?”韩渊心想,你可千万别想起来!连忙摇头摆手:“没有!你晕过去后挺乖的,何况晕了还能做什么?”
白云鹤道:“是我……咬得你么?”瞳孔一惊,瞬间急了起来,道:“我做了一个梦,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梦,我好像对你做了不该的事情,我……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韩渊再次摆手:“你做噩梦了?你且放宽心好了,你能对我做什么?我这么厉害,你对我做不了什么的。”
听他这么肯定的说,白云鹤才打消疑虑,又道:“是个噩梦,不过,也不全是噩梦,梦里,我还见到了一个很好的人,我和他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个美梦。”
韩渊道:“梦到你母亲了?”
白云鹤惊讶:“你怎么知道?”
韩渊抓了抓头:“这个嘛,你一直在说梦话,梦里喊得就是你母亲。”
白云鹤点头,又忽地想到什么,急问道:“那我有没有再说别的梦话?”
韩渊道:“没了。”
白云鹤低头,沉默许久,道:“嗯,我梦到了,我梦到我被一位恩人所救,那个恩人庇佑了我与我母亲,我们没回皇宫,就在一座小镇上,生活了很多年,很快乐。”
“我还梦到我救了母亲,救了花机,最后我们隐居在一座青山上,还有一个人,是我喜欢的人,我本来想和他成亲的。”
韩渊心中有根弦被立马绷紧:“什、什么人?”
想起这个人,白云鹤莞尔一笑,方才还因为噩梦与担忧布了阴霾的脸瞬间明媚起来,仿佛又在那个虚幻却美好的梦里,哪怕只是想一想这个人都感到很幸福,止不住笑意。
白云鹤抬头看着韩渊,道:“我从前和你说过的,我唯一喜欢的那个人,那个世上最最好的人,就是他。”
韩渊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白云鹤的眼神是那么炽热且肯定,那双比常人都要漆黑些眼瞳是那么干净、明亮,深深凝望着韩渊,许久,他道:“我不告诉你。”
韩渊心中这根弦终于崩断了。
白云鹤这个眼神不是第一次出现,他已经用这个眼神看过韩渊无数次,但只唯有这一次,韩渊看明白他的眼神在说什么。
他是在回答——你,这个人就是你。
他的眼神在说,我喜欢的人是你,心悦的人是你,从始至终,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都只有你。
白云鹤不知道韩渊一同进入了他的执念,白云鹤还不知道,他的胆小与担忧,他不肯明说的表白,已被韩渊知道地一清二楚。
韩渊很慌,比任何时候都要慌,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白云鹤,语无伦次、手足无措。忘了要将许木生放出来,只想着赶忙将自己的手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