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她转回身去,继续扶着她母亲往里走。
刘氏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看得出洛清棠在和谢氏作对呢,于是蹙眉低声道:“棠姐儿,你……”
洛清棠轻拍刘氏的手臂,“母亲放心,我有分寸。”
刘氏便不追问了,也知此时不是时候,等家宴过后再说吧。
林老夫人在屋里听外头通报说大夫人与二夫人到了垂花门,却迟迟不见人进来,心里不安,怕谢氏生事,便吩咐王妈妈出去看看。
王妈妈自是知道林老夫人的心思,一出屋,见刘氏与洛清棠安然无恙地过来了,顿时松了口气。
“老夫人等急了,天寒地冻的,二夫人赶紧进屋。”
王妈妈说着看了盛妈妈一眼,见盛妈妈撇头努嘴的,眼神也古怪,便知谢氏肯定找刘氏麻烦了。她暗暗记在心里,掀开帘子,让刘氏与洛清棠进屋。
屋里,白姨娘、洛清蓉与王姨娘赶紧起身,王姨娘瞥了一眼洛清棠,急忙又垂下眸来,洛清棠看在眼里,自是明白她心虚,想必洛楚文已经给她传过话了。
洛清棠不动声色,过去给祖母行礼。
林老夫人见刘氏与洛清棠进来,忙打量她们母子俩,见她们并无不对劲之处,自是放心了。并不理会紧接着进来的谢氏,忙让清棠扶着刘氏到她身旁坐下,然后又摸摸刘氏的手,见是暖的,这心更是稳妥了。
谢氏看在眼里,心中自是不舒畅,毕竟她怀孕时林老夫人哪有如此紧张过。哼,非血亲,自是不会上心的。
可她又难以压下这口气,轻笑一声道:“弟妹难得怀上第二胎,看把母亲紧张的,宫里的娘娘怀皇子,太后都没这么紧张。”
洛清棠一脸惊诧道:“大伯母进过宫?”
洛涌是今年初才升的正四品官职,谢氏还没机会进宫呢,于是被洛清棠这么明知故问,面色便僵了。
洛清蓉忙抬起帕子到嘴边掩住笑意,白姨娘忙瞪了她一眼,警告她别在老夫人屋里自找麻烦。王姨娘一直低垂着头,像是聋了瞎了般,一根木桩似的。
“我也是听老太君说的。”
谢氏不自在地说道,然后给林老夫人行礼。
林老夫人瞥她一眼,叫她起身。
丫头给谢氏摆来了椅子,她坐下后,两位姨娘与洛清蓉便过来给她行礼,她略显不耐的微抬抬手,一言不发。
白姨娘与洛清蓉想到等洛清玉过来时说不准有场好戏看,也不计较谢氏的不待见,面带笑意地回去坐下。王姨娘仍是一脸的木讷。
这时,外头通报二小姐来了。
洛清玉走进来,一扫屋里的人,看见洛清棠,人便呆住了。
洛清棠穿着桃红绣云纹的袄裙,乌髻簪了一支玉簪,耳垂小巧玲珑的珠翠耳环,羊脂白玉般的皮子,清亮如水的眸子如波光流转,真如下凡的天仙。
洛清玉这一打量,心头便是又酸又恨,又觉得亲姐妹酸些什么,恨些什么。
谢氏见洛清玉怔怔地看着洛清棠,心里一紧,生了不好的预感,唤道:“玉儿……”
洛清玉回过神来,见满屋的人在看她,顿觉得脸热,尴尬地走到林老夫人跟前行礼。
洛清蓉咬了咬嘴唇,这才没有笑出声来。
洛清棠自是猜得出洛清玉为何那般盯着她看,只是不知道洛清玉究竟是什么心思了。她淡然地抚了抚衣袖,毫不在意,毕竟前世洛清玉何曾在意过她的心思。
林老夫人淡道:“起来吧。是不是忙着绣嫁衣,都没好好休息?日子已经定下来吗?”
说着,她朝谢氏看去。
谢氏淡淡一笑,说道:“昨天廖家送来了几个日子,等大老爷有空了,我和他商议一下定哪个日子,到时自是要禀报您与老太爷的。”
平常提起洛清玉的亲事,谢氏便眉开眼笑,此时却笑得勉强,林老夫人看在眼里,自然知道缘由,心里暗暗一哼。
洛清玉抬眸看了谢氏一眼,然后垂眸用力地捏着帕子,心里特别难受。她想看一眼洛清棠听到祖母与她母亲提起她的亲事是何反应,可又不想看到洛清棠那张天仙一般的容貌,觉得刺眼。
黄莺掀了帘子进来,说老太爷与老爷、少爷们都过来了,已经进了宴息室,林老夫人便起身道:“那我们就过去吧。王妈妈扶着老二媳妇,出门槛时小心些。”
洛清棠见盛妈妈与王妈妈一同扶着刘氏,便走到林老夫人身旁,虚扶着她走在前头。
清棠低声道:“祖母,母亲身孕虽已有三个多月了,但盛妈妈说她胃口还未开……”
她话未说完,林老夫人便拍拍她的手道:“我知道,你放心,我有吩咐厨房给你母亲特别准备了她能吃的,王妈妈亲自盯着呢。”
洛清棠听了,便安心了。虽说出了那么多事,祖母必定会小心翼翼,但她不问一句,始终难安。
宴息室摆了两桌,爷们一桌,女眷一桌,等女眷们都上桌了,老太爷便说了几句勉励的话,然后吩咐开饭。
林老夫人让刘氏坐在她身旁,又让洛清棠坐在刘氏另一侧。谢氏看在眼里,眉目一跳,觉得蹊跷。
只听林老夫人对刘氏说道:“知道你胃口不好,好多东西都吃不下,所以我问过盛妈妈了,特意嘱咐厨房照着你的口味准备的,但毕竟厨娘第一次做,怕做得不对,让盛妈妈尝一尝,如果没错,你再吃。”
林老夫人这番话说得宴息室里的众人都听到了,女眷们面色各异,即便是木讷地垂着眉目的王姨娘也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刘氏与林老夫人。
洛清棠平静地看了一眼谢氏掩也掩不住的惊诧神色,心知祖母这是故意说给大房的人听的。看来谢氏意想不到,一时没能沉得住气。
洛清棠直视另一桌,刚好洛涌坐在她对面,眯着眼睛朝女眷们这一桌看了看。
倒是祖父、父亲与大哥、二哥没什么反应,仿佛祖母的安排理所应当。
刘氏羞涩道:“母亲,我哪有这么娇贵,多少还是能吃些的。”
林老夫人道:“你也别逞强,我们是什么人家,还不能多给你准备一份膳食了。你若是像你大嫂一样天塌下来也能吃得好、睡得香,我自然不会替你操这个心。”
说着,林老夫人朝谢氏看了一眼。那眼神虽看着平静无波,谢氏却觉得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心口不由狠狠一紧,一时没能控制住,嘴角又是一抽。
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炸了她的脑子,谢氏脱口而出,“母亲说的是,弟妹这一胎金贵着呢,二叔就盼着是个哥儿,能承继二房香火,若这一胎还是个姐儿,那母亲得要给二叔纳妾了。”
话音刚落,宴息室鸦雀无声,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