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分类归置妥当。”
“游刃有余啊,”女郎摸着下巴,“看来阁中事务虽多,但以阁主之能,想必一人即可……”
他急忙打岔糊弄:
“你看,事情处理完了,赔礼也献上了,这件事能否就此打住?”
“呦,在外逍遥时可曾想过今日?这些年我和楚姊姊事无巨细,劳心又劳力,留给你的量不足十之一二。若非还知道隔三差五来封信,此刻你牌位已经摆进先祠了。”
那谢谢你高抬贵手?
玄离默默腹诽,却不敢吱声,唯恐朔榕当场翻脸把他从心殿扔出去。正愁如何应付,他忽然感应到熟悉的气息靠近,顿时如获救一般长舒口气,话锋陡转——
“南枫到了。”
旭日东升,翔鸟飞掠,赤金烟霞舒展于天际,如鹤氅,如狐裘。一人乘风而来,蜜合色纱衫经曦光映衬,远远望去与杏红别无二致。可谓是:眼似月下潭,眉若垂枝柳,绛唇一点朱颜色,未染铅华肤皎然;袅袅复亭亭,惊鸿照孤影,九皋长鸣路漫漫,分云回雪赴瑶台。
如此仙姿玉貌,若让不知内情者去瞧,如何能不赞一句“窈窕淑女”?却见朔榕倚在窗边懒洋洋招手,来人报之以一笑,熟稔绕进书房道了声早,嗓音清亮,竟是个标致的儿郎。
“你怎么从东边来?”
“新炼了一批丹药,顺路给人捎去,没误事吧?”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最后几本文书怕不是连墨迹都没干。”朔榕出声揶揄,话音刚落,这美人郎君配合着点头,“也难怪,总归欠了那么多账,我本以为还需些时日,这般神速已是难得。”
玄离夸张掩面,作痛心疾首状,忧郁叹息。
“你们喋喋不休有完没完?尤其是南枫,说好下次见面给我捎丹华酒?”
南枫对这套耍赖把戏见怪不怪,只是环起双臂睨着他。
“酒虽带了,可丹华乃我阁秘藏,须取百余味药材封入罐中,耗费七七四十九日……”
彼此太过相熟便是这般不好,他甫一开口,玄离同样猜出了接下来那几句说辞,假笑打断:
“直说吧,这次要什么?”
“找你打听点消息。关于狼族,你知道多少?”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玄离扬起眉梢,不假思索地将昨日与朔榕的谈话尽数告知。南枫听罢,迟疑一阵,道:
“白鹿尊者也给我来了信,言说狼族鲜少离开阴山,不知为何会与首阳派结怨。此事蹊跷,恐怕另有隐情。”
“这是第二个疑点。旁人或许认为狼族罪孽深重,欲除之而后快,可你我皆知文铎不是意气用事之人。既然动机不明,那便更应该查清原委依罪定罚,灭族之举有悖于常理。”
“莫非是失手所为?”朔榕适时插话,“他那一剑可开山裂地,狼妖又素以忠勇闻名,若其族誓死不降,不慎伤及无辜倒也说得过去。”
“失手?”玄离嗤之以鼻,“遗骸遍野,积血成河,门下弟子竞相攀比以邀功,老弱妇孺无一幸免——他分明是杀无赦!”
“当真?!你亲眼见到了?”朔榕惊愕不已,进而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十年前仓促离阁,是要赶去阴山阻止文铎。”
“当时……”
他正欲作答,忽听殿外传来弟子的高声通传:
“禀阁主,化天阁阁主文铎仙君及少主景衡求见,现于山门外等候。”
三人即刻交换眼神,玄离最是面色凝重,嘱咐将其引至正堂稍候,自己则披衣起身。弟子应声退下驾云而去,全速一去一回,顷刻间必返。朔榕正因方才的谈话而气恼,此刻听闻当事人之名心烦意乱,嘁了一声,小声嘀咕:
“怎么偏偏这会儿上门?自诩博文约礼,怎的来访不递名帖。”
“五阁相交一贯如此,如今反认为不妥,只是因为你心意变了。”南枫仍是笑吟吟的,却在席上安坐如山,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既然人家是来找通灵阁之主的,我就无须去了吧?”
“二十坛丹华酒,三十瓶生肌膏,四十包补气丸。”
真敢漫天要价啊!南枫牙酸得咧咧嘴,刚准备反唇相讥,却见玄离收敛起玩笑之色,凝重道:
“同去吧,或许还需要你们配合我演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