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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孤独患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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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卷了意面的叉子送到了嘴边。

“肚子好受一点了没?”

毛茸茸的脑瓜略微拱动,啃得光秃秃的树杈空无一物。

“以后咖啡和酒千万别混一起喝,对身体刺激性很大的。你以为我这么多年吃素的原因,就是纯粹自讨苦吃?”

长叹一道浊气,他委屈地扒拉寡淡少酱的斋饭。

“知道我为什么要开轰趴馆吗?”

“没有正常的营业额,多比负债到快要临近破产了,这是我投入多少心血才换来一个事业上的港湾。还有答应你的承诺,不能让你白等……”

“可最早和我一块创业的员工兄弟都散得没几个了,我不想再次面对失去家园的痛苦……”

“哈尔滨的轰趴馆有小末罗超他们这些哥们,只是远亲不如近邻,所以我就利用公寓的优势搭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保护层,招揽附近能聊得来的伙伴。”

“或许和他们玩在一个频道,我会忘记自己有多孤独吧……”

那天晚上,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男人的肩膀如此不堪一击,也非常懊悔长期忽略了他的精神需求。

同时戴好VR眼镜,俩人窝在沙发上开启了久违的密室逃脱之旅。

智力博弈的虚拟时空里,她依旧是那个carry全场的MVP。

随着关卡的不断解锁,难度系数日益叠加,她保持遇强则强、见招拆招的无敌状态,不知不觉闯过了大部分进程,只剩下最后一个终极任务了。

一直黏在身边的跟屁虫,不知不觉已经睡熟很久了,还定格着怀抱游戏手柄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貌似一点不在意忽略不计的参与感,相反很知足躺平带飞的仆从身份,憔悴的容颜竟然浮现出一丝幸福的笑靥。

揉揉打架的眼皮卸甲休战,企图把沙发腾出来留他歇息,睡梦中的他冷不防揽紧了她的腰肢不愿撒开。

扯过绒毯罩住各自的躯体,为他加了衬垫保护颈椎,也挨着调整距离相依合眼入寐。

似曾相识的就地而卧,不再是无聊到通过碎片时间加班正事,落个空欢喜的奇葩下场。

肌肤融化于暖烘烘的火炉炽焰,如同温泉的柔情滋润,这是她居家期间“三代同堂”的额外福利也体会不到的甜蜜陪伴。

自打懂事以来包括封控在家,她扮演的角色千年不变,代替大哥成为各个方面的顶梁柱,位居金字塔尖的王者无人可敌。

“高处不胜寒”的孤寂,被她封印在冷酷的盔甲下钉为了标本。

当复苏的魔力敲响棺木,只可远观的睡美人重返有血有肉的凡间,灵魂游弋归乡的如释重负,方能不悔降临现实的抉择。

翌日射进窗缝的拂晓晨曦,给他们近乎对称的侧颜涂抹了苹果般的渐变霞光。

两对扑扇蝶羽的睫毛细啄双方恋梦的须蕊,睁眼惊飞的尴尬记忆抛在了历史的轮毂尘埃。

“姐,早上好。”

“小东西,早上好。昨晚睡得踏实吗?”

“挺好的。难得没通宵一次,原来这么舒服啊……”

“你再歇会吧,我去看看做点早饭。”

“在家不是阿姨做吗?”

“估计阿姨不想再接你这个垃圾堆的活了……”

打量已经焕然一新的厅堂,他有些不好意思。

“给你们添麻烦了,回头我把钱还给你……”

“少来,赶紧刷牙洗脸冲个澡,超时收盘。”

“我可不按你的行程表做事……”

“那就饿着。”

“别,我都要饿晕了……”

夹有煎蛋和培根的三明治啃得坑坑洼洼,猛灌牛奶又噎出了一连串气嗝,她只好搁下勺子去帮他

“急啥,又没人抢你的……”

“这不是昨晚没吃夜宵嘛……”

“锅里还有留给你的燕麦粥,记得吃完……”

她刷好碗后打开手机,一条未读的微信消息令人暗呼不妙。

“程蔓,今晚七点和小麒到我家吃个晚饭,大伙一起聚一聚。”

好端端的,孔庆杉怎么萌生邀请他俩聚餐的念头了?

惴惴不安地瞥了一眼唏哩呼噜吃得贼欢的馋鬼,她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咋样,去吗?”

屏幕上那句捉摸不透的谜语,让孔令麒铁青着脸沉默了许久。

“才解禁就又把算盘打我身上了,装什么慈父人设……”

“这几个月你关注过你爸集团的动向吗?”

“有。因为全上海不阻止外来人员流入,本地居民都原地待命工作生活。他光凭外卖机器人和扫地机就赚疯了,巴不得天天在我脑子里吟唱战歌呢……”

“多比混到现在,连地皮都快铲平了,这是准备再上演一场救世主普度众生的好戏?”

“依你的意思,咱直接回绝?”

“不,你和豆豆得吃顿好的,别委屈了自己……”

“你不吃我们也不吃,家里不缺那点粮。即使是鸿门宴,至少借机侦查敌情,防备有诈。”

“别担心,我认定了你是我的未来,就不会轻言放弃入股的项目。每一轮我全程陪你计算好利益最大化的拐点,是进是退,由你做主。”

他抬起头直视她猎杀者一样的灼灼星眸,毫不犹豫地握住武力值拉满的纤手。

“那就去。五点半我来接你们,不见不散!”

食物链顶端的龙潭虎穴危机四伏,眼前花花绿绿的名酒零食清一色只有传说中的高阶头衔。

孔令麒克制内心尝鲜的好奇,钟情饮水管饱的执念不为所动。

田爽也没放松防御所谓善意的自我约束,偷偷含上一片迟到的瑞士巧克力充充饥。

孔庆杉夫妇在和程蔓聊天,三言两语已能判断,这位准婆婆照样不是个善茬,满头铜钱卷与胸前钻石链,俨然一副“郎财女瑁”的绝配。

厨房里忙忙碌碌的人影中,那个小儿媳尤为显眼,并且不像是第一天刻意秀技的模样。

“孔先生,二公子怎么没来见见面呢?”

“公司有业务,他必须得跑一趟。”

“最近还有业务啊?”

“有,订单多得很。你是不知道这次疫情对我来说,等于是‘春风吹又生’的优质牧场,把人工智能事业部这头奶牛养得是膘肥体壮,用日进斗金来概括都谦虚了……”

这个情况程蔓略知一二,隔离的日子遥遥无期,最严重的时候家家户户门可罗雀,所有物资极度匮乏,贫富圈子皆陷入卡顿的僵局。

孔庆杉趁乱联合周边驿站及医疗超市网点,独揽了一系列商品的采购配送权,直接从数不清的志愿者和外卖员的饭碗里掏走大半

按理说机器出工成本会低,偏偏遇上孔庆杉这种资本家,哄抬物价才是常规操作。

万物紧缺的中前期,他打着减少接触的冠冕旗号,垄断了所有的来源,大摇大摆地挨家挨户囤积居奇、索取高额报酬,不仅挤占大量就业岗位,还榨干了本就囊中羞涩的底层人积蓄,此等无良之举令群众愤愤不平。

不想使用都不行,唯一的选择渠道被堵死,自提的数目不足,零售反而更离谱。

投诉实际上也没辙,还有这只老狐狸预判拿捏不了的死穴?不打击报复就算仁慈了。

到轰趴馆发泄的兄弟,就有遭剥夺生存资格的失业游民,种种问候祖宗十八代的恶言恶语,早如毒箭扎穿了孔令麒的耳膜和心灵,这顿家宴说是生剖羔羊的五脏六腑来烹饪都不为过。

“程小姐,话说多比不是从事家居设计的吗?顾客成天呆屋里就是天赐的良机,怎么业绩还下滑得这么厉害?”

听到明目张胆的阴阳师问题,一道轻微且清晰的玻璃碎裂声回荡在孔令麒发力的掌心。

“装修是个大工程,设计购买以后还是要挪出空间布置通风的。既然顾客除了居家无处可去,生意受到影响也是情理之中嘛……”

程蔓精准到位的解释没给孔庆杉钻空子的机会,不出意外地擦擦眼镜,他看似随口一问小儿媳饭做得怎么样了。

“您家那么专业的御厨团队,还要自己人亲自上阵啊?”

“保姆又不是给他们服务的。”

这理念和她不谋而合,但一个屋檐下的亲人还分级生活吗?

“我指定的媳妇,没点利益的回报,凭什么跟我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就小麒那个车队商务女友,不是看上我的家产,下辈子会想照顾这样一个废物吗?”

这话她竟无言以对,孔令麒车祸出院之后很快退役了,从冠军的王座坠落谷底,残存的实力别说买房结婚,基本谋生都是问题,也难怪她会屈服于那一大笔分手费之下。

“老二家的这位,确确实实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亲家也有跟我们合作的项目……”

“小两口的日子过得还好吧?”

“我不操心资本以外的东西,尽到父母为子女规划的责任足够了。输赢自负,我不会有任何负担。”

敢情搁这敲山震虎点她呢,论背景持家,她当然比不了这个内定的富家女,暗示尽快对照模板改造自我的内涵嘴脸淋漓尽致。

同为追求投资收益的资本家,她侧重具有温度的情感慰藉,恰恰是号称“做生意没亏过”的孔庆杉嗤之以鼻的施恶温床。

瞄到不远处的孔令麒有意无意用身体挡住不良言论对田爽的正面污染,她也打消了这次无硝烟战斗的乐观预期心理。

一切准备就绪按时开席了,但是小儿子还没有回来。

“老二几点收工他就几点吃,我们先动筷。”

整整一大桌的珍馐佳肴,老孔与小孔战壕的将领却是冰火两重天的五味杂陈。

“来来来,这么多年来第一顿比较团圆的家宴,大家都碰个杯吧!”

一番亦真亦假的场面寒暄过后,小儿媳殷勤伺候全部人端茶倒酒,行云流水的服务手法,难以理解她被驯化了多久,才变成今天曲意逢迎的提线木偶。

田爽从小到大在程蔓身边吃过的相亲饭可谓百花齐放,她早早就品尝到了拖油瓶的辛酸苦辣,此行只是给孔令麒一个面子,随便夹了点顺眼的餐品闷头嚼着。

挟带冷暖未知语气的一碗鲜汤飘至孔令麒跟前。

“来,儿子。”

钝刀猝然斩磨遍布疮痍的心石,抬眼撞上记忆中像又不像的迷之目光,他踌躇少顷还是接了。

“谢谢……爸爸。”

蚊子般的话语令程蔓心鼓频传,温柔拍拍他的膝盖表示关切。

但他执意拒喝,翻来覆去把开胃小菜清空了盘。

酒过三巡,存在于各式资讯中的老二姗姗来迟。

本想叫他落座,才凑近耳边低语几句,孔庆杉的五官霎时乌云密布。

“跟我到书房详聊。”

卫生间洗手台的水帘洞镜子,仿佛隔窗远眺的滂沱大雨,模糊倒映出孔令麒漠然无助的眼神。

他故意反锁自己在这里,竭力呕了一次又一次,直到体内摄入的渣滓悉数清空。

走廊对面的房门后,依稀捕捉到父子俩后知后觉的争执对话。

“不是早就托人掩护吗,怎么突然被查了?”

“不清楚啊,好像是一个员工的亲戚,外地调来的,直接奔咱公司找负责人约谈,还扣走了几台机器去检验……”

“出这么大的纰漏,你怎么安排值守的,帮忙的卧底呢?”

“泄密的就是其中一个卧底……”

冷不防啪地一声脆响,孔令麒条件反射地打了一个寒颤。

“白给你的肥牛养这么久,还能被牛角戳回来,要你有何用?”

“我们几个花心思替你热场,指望能杀杀程蔓的锐气,后续把多比收入囊中。你倒关键时刻掉链子,是嫌我给你的所有还不够多?”

“不是的,爸,这次确实是意外……”

“少废话,做错就认罚。去那边跪着!”

时断时续的皮带抽打动静似曾相识,夹杂着恼羞成怒的刺耳斥责。

“是不是和那个没出息的蠢货串通好的,不早不晚非要今天给我抹黑?”

“送上门的买卖砸成这样,蓄意破坏我的布局,你想自立门户趁早吱声,别浪费我的资产!”

草草隐蔽颓丧的情绪,孔令麒推辞了老夫人观看5D电影的夜场邀约,驾车带着母女俩头也不回地逃离了窒息的魔窟。

一路加速的车外霓虹灯残影掠得人头晕目眩,程蔓分外担忧他的心态,试探提出交换位置。

“不用,我好歹是赛车手,开车有数。”

“早点送你们回家休息,今晚抱歉让你们不高兴了……”

话说得这份上了,谁还敢接茬,她们只好老老实实地听任安顿。

他跌跌撞撞摔进轰趴馆的小窝,烧水撒料弄了桶泡面,连汤带水扫个精光。

累成狗的社畜搂着靠枕,和衣摊入沙发迷迷糊糊地哼起了安眠曲。

时常回放的旧版团聚美梦场景,父亲盛汤的表情逐渐掺杂了不怀好意的嘲讽。

荡漾的香甜混合了致命的毒药,已不是想象中的杯弓蛇影,一旦接纳,信念支柱便会从内到外化为乌有。

为什么要击碎自己儿时的珍贵回忆,孔庆杉的别有用心还有多少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诡计?

骤然吓醒的他冷汗直冒,怦怦狂跳的心似禁锢牢笼的困兽咆哮不止,浑身虫蚁噬咬的坐卧不安驱散了飘忽不定的倦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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