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璋这是答应了,他最重军令,做下的决定断无更改。
卫子犀松了神情,笑道:“我立刻找人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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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璋和卫子犀出府后便没再回来。
过了午后,封彻来传话,说二爷请了个女师,来教授她一些东西。
沈窗莫名其妙,被带去了府里的一处小轩。
因是封彻亲自带她过去,沈窗没有多少不安,只是有很多疑虑。
她想着或许是傅璋对她有了新的要求,是她不具备的能力,便请了人来教。
但这又不符合傅璋的性子,按说,他应该先对她交代一声才是。
沈窗进了轩阁,里头只有一个人。
是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女子,但她保养得宜,看不出年龄。
见沈窗进来,楚明春起身朝她见礼。
沈窗比她先一步抬起双手,举至额前,朝她躬身行礼。
楚明春行的是闺阁女子的屈膝礼,沈窗行的文士礼。
楚明春顿住了。
她打量了沈窗,她穿着布裙,没有点妆,也没有头饰,但她是一个美得出尘的女子,举手投足间超越了大家闺秀的风范,几乎有些士人的清正之气。
这样的女子出身或许不高,但家学定然极其深厚。
若在盛世,她定是清贵人家的正妻娘子,但这乱世中,她家破人亡,沦落成女婢,即将被家主抬为妾室。
早已麻木的心闪过一丝怜惜之情,楚明春愣怔片刻,沈窗已走到她面前。
“先生如何称呼?”
“赵楚氏。”
“楚先生。”沈窗称呼她。
楚明春再次愣怔,面前的女子面容沉静,眉眼带着喜色,见了她,她是满怀期待的。
楚明春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时间紧迫,楚明春让她坐下,便拿出一沓书册。
在家乡溪合县时,沈窗见过闺塾师,她们专为闺阁女子传授知识。
有的擅女红女德,有的擅琴棋歌舞,甚至有的擅书画诗词。
沈窗没有跟她们学过,她向来在家学中,与哥哥一道学经史子集。
但她越得不到什么便越向往,是以她很想知道,这位楚先生要教她些什么。
无论什么,都比孤独一人闷在观澜院的好。
楚明春拿出一沓书册,面上是一本女诫。
沈窗是读过女诫的,但她仍旧满怀期待,想看看这位先生如何讲女诫。
不想楚明春将女诫拿下摆到一旁,将第二本书送到她面前。
上面写着嫁妆画三个字。
沈窗没见过,抬手便要去翻开。
楚明春见她没见过此书,眉头动了动。
沈窗翻开了,第一页便是两具交叠的身体,没有穿衣裳的。
沈窗抬头看向楚明春,眉头微凝,面带疑惑。
楚明春挂起笑意温声道:“此画是每个娘子出嫁前都会看的,姑娘没见过此书么?”
沈窗讷讷摇头。
楚明春笑意不改:“那我就来对了,姑娘日后服侍家主,可少不了这个。”
沈窗眼里的光灭了,疑惑也变得清明,眉头也松开了。
她默了片刻,道:“请先生赐教。”
是个懂事的美人,楚明春暗暗松了口气。
沈窗虽然没见过这画,但是对男女之事她是清楚的,先前两次差点被人强了,她对这件事是厌恶的,她讨厌任何异性的触碰。
楚明春从解衣开始讲起,她不觉得羞臊,只觉得反感,恨不得当即甩手离去。
她被人压在身下时,他们对她说,不抗拒才能少受些苦,那两人,一个被哥哥杀了,一个被她自己反抗,陈襄杀了,可是眼下要触碰她的人,是傅璋。
他不会把她粗暴压在身下,他要她的全然服从,她不但不能抗拒,还要学会如何自己解开衣裳,张开腿,去讨好她。
那画册是教闺阁女子出嫁所用,上头还有嫁娶之类的字眼,沈窗曾订过亲事,那时淮州已然乱了,但对方亦是备足了三书六礼。
眼下傅璋有心收她做妾,却不用问她是否愿意,只让别人教她如何做便可。
是了,她没有说不的余地,他又何必费那份心呢。
沈窗的脸色白了又红,最终归于惨白。
“……还不算结束,你还要起身,为夫郎擦洗更衣,才算伺候好了。”
楚明春说完,注意到沈窗的脸色苍白,只当作没看见。
“姑娘还有哪里不明白的?”楚明春轻声问,仿佛很是温柔。
沈窗摇了摇头。
楚明春又拿出别的书来讲,有茶经,食谱。沈窗已全然没有了兴趣,只浑浑噩噩听着。
楚明春也不在意,她只完成别人让她教的内容即可。
寻常人家哪里会请她来教一个妾室,这位姑娘姿容不凡,得此待遇,已经是幸运的了。
楚明春略略讲完这些书里的东西,末了道:“姑娘识字,通情理,这些东西定是看过便能领会。接下来的才是姑娘最要记在心上的。”
“姑娘在这府里,无论身份地位如何,没了娘家人,便全然依附家主而活,无论家主如何待你,你都该受着,便是把你送给旁人,你也是为家主做事,换了任何人,也都是这个理。”
这话是找她来的人交待必须说的,楚明春说得顺畅无情,还细细注意着沈窗的反应。
沈窗只听着,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这些,她早已看清了。
傅璋这样地位的人,不会把她送给别人,她该知足了。
楚明春见她认得清现实,便也没有多说。
走时,沈窗再次起身对她行礼,不改来时的敬意,她打破了她的幻想,还是把她当作老师。
楚明春出门的脚步停了停。
“姑娘,其实没有那么难的,这世道如此艰难,你不必求那些虚无的情感,只将他当作工具来讨好,你若能体察入微,讨得家主欢心,你的日子,会好过得多。”
楚明春眼里有了些关心的情感,沈窗知道她说的是真心为她好,眼眶竟有些泛红。
楚明春微叹了口气,离去了。
沈窗朝她再行了一礼,把她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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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窗回到观澜院,日头西斜,她在廊下站了一会儿,傅璋便回来了。
他今日回得比平日早。
沈窗垂下眼,将头也垂得很低。
傅璋经过她,没有停留进了屋。
沈窗不跟进去,过了一会儿,孟蝶来问膳了,她还在外面站着。
直到里头传来傅璋的唤声,沈窗才回过神来。
她在干什么,她怎么敢的。
沈窗让孟蝶传膳,转身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