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窗进了门,里头傅璋已经自己更了衣。
他神情平淡,看不出情绪,沈窗也面色如常,只是心跳如擂鼓。
沈窗倒了杯茶,傅璋走出来,她捧给他。
“今日学得如何?”傅璋来接茶,随口道。
沈窗手里的茶险些洒出来,她僵直不动,傅璋若无其事接过茶杯,指腹碰到了她的手指。
他接过茶,沈窗快速收回手。
傅璋饮着茶,瞥过她的脸。
学得如何,沈窗这才惊觉,她学得一塌糊涂。如何以一个妾的身份,讨傅璋欢心,她是一点没想过,楚明春讲的那些,宽衣解带,温柔挑逗,面对眼前这个一脸严肃如谈论兵法的男人,她只觉做出这种事是找死。
更别提之后的动作,傅璋连沐浴也不让她近身,怎么可能让她肌肤相亲呢。
沈窗脑子里没有画面,已经烧得不够用了。
“学得不好?”傅璋又问,已是带了不悦。
“我没做过,多学几次就好了。”沈窗道。
“那明日继续。”傅璋神情更冷,毫无温情。
沈窗浑身冷了一瞬,恭敬应是。
沈窗低眉顺眼,不如平日自在,傅璋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她莫敢不从,那就够了。
傅璋不担心她会违抗他的令,只担心她做不好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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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楚明春又来了。
她也意外同样的内容,还需要她讲两次。
沈窗有些魂不守舍,她点了点桌面。把书本放在沈窗面前。
“姑娘还是有心结。”楚明春道。
沈窗没有否认。
“不如与我说说看。”楚明春笑得温和。
沈窗看了看这间轩阁,外头蝉鸣阵阵,日影浮金,一侧掩映着青绿槐叶。
讲这样的课,应是没有人会来听的。
沈窗便低声说了:“先生上次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我们家主常年肃着一张脸,连笑也是冷的,平素与我没有丝毫亲近可言,我,学不会。”
楚明春倒是意外,按说请她来教授这些的,都是风雅知趣的人,这样的美人往那一站,便是什么也不做,也会温柔以待。
她以为,请她来教这样的东西的人,是为了破除她的心防,在家主动作时不表现出抗拒便好了。
若是家主是这样的性子,确实很难为未经人事的姑娘。
楚明春今日再来,是上头的人不满意,她必须做好才能拿到酬劳。
楚明春想了想,对她说:“这样的人我也是见过的,实际上没那么不近人情,只要你迈出第一步,没人抵抗得了。”
“我觉得他能。”沈窗道。
沈窗一脸认真,楚明春笑意深了些。
“那便试试,断看他能不能。”
沈窗觉得自己失言,没再多说。
“那我们温习一下昨日所学吧。”楚明春说着翻开了嫁妆画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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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阁外头,卫子犀看了傅璋对视一眼,离开此处去了书房。
“二爷,你得再对她亲近一些。”进了书房,卫子犀便说。
傅璋道:“我该直接告诉她所有的计划。”
先瞒着她真正的目的,是卫子犀决定的。
傅璋没有反对,往日他们做了决定便从无摇摆,这次,傅璋是第二次在既定的计划里提出异议。
卫子犀敏锐地察觉不对。
卫子犀出身朔方卫氏,是朔方名门贵族。
他生来便有宏图,但他与傅璋不同,傅璋不通人情,他却是精通人性。
他在卫氏那一支不算繁荣,他是凭自己识人选中的傅璋。
他没有卓绝的武艺和领兵之能,但他擅于利用人性达成自己的目的。
六年前在朔方,他便是以傅璋龙武军为条件,说动傅尚出兵。
父亲救儿子,还需要巨大的利益,那时他便看出,傅璋的冷血来自何处。
恰好乱世之中,冷血无情的人才能站到制高点,妇人之仁的,早已成了泉下枯骨。
傅璋的冷血刻在骨子里,而卫子犀是见遍世态,自己选择的残忍无情。
他的精于左右人心,和傅璋的毫不在意人心简直是天作之合。若天下只有傅璋能收复,那便只有他卫子犀能助他解决乱麻一般的政局。
在傅璋不在意但很重要的地方,只有他能说动他做出最好的选择,他们两个互相信任,亲密无间。
眼下,卫子犀确信傅璋对沈窗生了仁慈之心,到了影响此事进行的地步。
这是人之常情,卫子犀不意外。
“现在告诉她也不是不可以。”卫子犀看着傅璋的神情道,“只要二爷保证她不会生二心。”
卫子犀先前便说过了,她是这个计划中最关键的棋子,若是提前知晓,变数太多。而且傅璋不懂,但卫子犀知道对沈窗这样家世出身女子而言,要做这样的事有多难。
虽然沈窗除了服从别无选择,但心甘情愿和不得不做的效果是全然不同的。
要一个女子心甘情愿做这样的事,还没有命回来,光靠命令是不够的,女人看重的是情。
傅璋不懂情。
“她不敢生二心。”果然,傅璋道。
卫子犀想了想道:“这一去,她会死,二爷觉得她甘愿为你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