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男才女貌一对璧人,谁不想多看两眼呢。
此时已到亥时二刻。
鬼市门口却一片清明,压根儿不见杜远的踪影。
她问,“大人可有见过杜远本人?”
他摇头:“没有,只见过画像。”
“杜远既然约了咱们,没道理不出现。”
顾不言不屑一笑:“此人向来行踪诡异,定然不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咱们碰头,或许还要绕几个弯子。”
话刚落音,便见一衣衫褴褛的乞儿跑过来,飞快往顾不言手里塞进一纸团:“有人叫我给你的。”说完转身就跑了。
顾不言打开皱巴巴的纸团,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只画了一条弯弯拐拐的线条。
他轻笑一声:“咱们按他给的路线走。”
两人沿着路线走进鬼市大门,并拐过一道巷口。
随后又走了约两百米距离,前面出现两条岔路口。
一条通往东边,一条通往南边。
路线图也正好在这两条岔路口打止。
金毋意一时疑惑:“大人,咱们还要往前走吗?”
顾不言环顾四周,巷子已越走越冷清,仅剩路边零星几个商贩。
夜色深沉,抬眸望去,幽深的巷子黑茫茫一片。
他握了握她的手:“不走了,咱们就在这儿等他的消息。”
不过等了片刻,巷子旁边突然有住户开门。
从门里走出一老者,手中端着两碗汤圆:“二位走累了吧,尝尝老朽这汤圆吧。”
老者说完将两碗汤圆硬塞进他们手中。
不待他们回应,老者便转身回屋,木门“吱呀”一声关上。
二人站在幽暗的巷子里,皆有些发懵。
无缘无故的,人家为何送他们汤圆?
片刻后顾不言又是一声轻笑,问她:“你现在想不想吃?”
金毋意摇了摇头。
他便将两碗汤圆放回到老者门口的台阶上。
继而牵起金毋意往南边的岔路口走。
她疑惑:“为何是南边?”
“刚刚那名老者说的。”
她顿了顿,恍然大悟。
汤圆,不就是指南边的饮食么。
“还是大人聪明。”
他语气戏谑:“金姑娘的脑子也不赖。”
“这个杜远惯会耍花样。”
“他若不会耍这些花样,怎能逃亡这么些年。”
二人边走边聊,如此又行了约莫三百米远。
终于来到巷中的一住户门前。
屋门大敞,屋中还有烛火溢出。
顾不言带她往屋内走:“应该就是这里了。”
两人刚迈进门槛,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厉喝:“站住。”
二人步子一顿。
抬眸看去,在烛火尽头,一黑衣男子正立于屋内的墙角。
光线昏暗,看不清他脸上神色,却能隐约看出他满身沧桑。
顾不言面色不变:“你就是杜远?”
俨然与他当年见过的画像有几分相似。
黑衣人答非所问:“你先把屋门关上。”
顾不言抬手关上屋门,继而戏谑开口:“看来确实仅你一人前来。”
杜远并未立即应声,而是提脚往前行了几步。
烛火辉映下,他面色黝黑而苍老,眸中甚至可见隐隐的疲惫。
他沉声回应:“不管我是否是一人前来,阁下都别妄想抓住我。”
“对比抓住你,本座更希望从你口中知晓当年真相。”
顾不言探究地盯着他:“本座因此寻你多年,没成想,今日你竟自己找上门来了。”
杜远咬了咬牙,握住手中剑柄:“他们杀我妻儿,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好过,他们越想藏住的事,我便越要抖露出去。”
“阁下倒是个聪明人。”
顾不言一声轻笑,随后正色道:“那你现在便说说吧,当年叶开究竟为何自戕,他收到的那封信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杜远冷着脸,沉默片刻。
随后指着身侧一张椅子,答非所问:“你先让这位姑娘过来,坐到这把椅子上。”
顾不言一顿,蓦地握紧金毋意的手,握得金毋意一愣。
他面色倨傲,“你既敢单人前来,何必还要挟持人质?”
杜远毫不示弱:“你既已带此女前来,又何必怕被我挟持?”
“我带她过来,是尊重你合理的意愿。”
“我眼下的意愿是,此女须坐到这把椅子上来。”杜远说着还拍了拍身侧椅子的椅背。
顾不言的语气里透出狠戾:“杜远,你别太过分。”
“顾大人,实不相瞒,我今日确实是一人前来,我知我的身手不如你,亦知你急于从我这里获得真相,眼下我未道出真相时,倘且能有几份自主,但若我言尽之后呢,岂不是要成为你的狱中囚?我岂会蠢到让自己如此被动?此女坐于我身侧,你不动我,我便不会动她,如此,才算公平。”
杜远说着扫了金毋意一眼:“我今日主动来找顾大人,已表露出我极大的诚意,若顾大人这般拘于小节,”
他说着又顿了顿,伸手指向屋内后门:“我现在便可离开,就当今日从未见过顾大人。”
顾不言冷哼一声:“你觉得你能顺利逃脱?”
杜远也冷冷一笑:“我没把握自己能顺利逃脱,但我有把握,顾大人届时定无法从我嘴中撬出半个字来。”
“你且试试看。”
“那就再见了,顾大人。”杜远说着就要从后门逃出。
顾不言也握拳欲要出去追击。
金毋意突然大喝一声:“我愿意坐到那把椅子上去。”
两个男人闻言皆是一顿。
空气沉静了一瞬。
顾不言狠狠盯着她:“金毋意,你且想好了。”
“若这样僵持下去,便是双输。”
她看了眼那张距她丈余远的椅子,低声道,“大人放心,今日杜远的目的主要是想与大人合作,而并非是为了杀我,咱们就先按他的意愿来,让他多一重保障。”
她说着挣脱他的手掌,转身走向杜远。
他想拉回她,却是徒劳。
他在她身后又唤了声金毋意。
金毋意回眸看他,“大人放心,没事的。”
他握紧拳,看着她一步步走向那张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