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不能让她在恭房外等着吧。
如此,他岂不是太尴尬?
她有些气恼,正色道:“都痛成这样了,你还顾忌这些作甚?”
话刚落音,便见顾不言从门廊另一头走来:“哪怕痛成这样,定也是要顾忌这些的,毕竟梦护卫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儿郎啊。”
他一袭月白色中衣,负手而行,看似刚从床上起来。
少年瞥他一眼,没理他。
金毋意则招呼一声:“这个时辰了,大人怎么起来了?”
顾不言的神色似笑非笑:“听到外头动静,故尔出来看看,没想到是你们俩。”
他说着上前搀住少年另一侧手臂:“还是由本座陪梦护卫去恭房吧。”
金毋意忙推拒:“这等小事,怎能劳烦大人。”
顾不言没应她。
转而看向痛苦难耐的少年:“梦护卫,你说呢?”
少年咬着牙:“那就辛苦顾大人了,小姐,你先歇着吧。”
顾不言一声轻笑,也转头看向金毋意:“听到没,你先歇着吧。”
说完义无反顾地扶着少年行往恭房。
月色下,两名男子走得不疾不徐。
看似相携相依,实则剑拔弩张。
顾不言语带嘲讽:“本座今日可是帮了梦护卫大忙啊。”
少年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你安的什么心思。”
“莫非梦护卫不需要帮忙?”
顾不言止步看他:“莫非你想让金毋意站在恭房外听你出恭?”
少年一时无语,忍痛继续往前走。
直至行至恭房门外,他才咬牙切齿道了句:“顾不言,你无耻。”
说完甩开他的手臂,转身走进恭房。
顾不言冲着他的背影喊:“你放心吧,我会走远一点的。”
恭房的门被重重关上。
顾不言仰头看月,心情无比舒坦。
两刻钟后少年从恭房出来。
二人再次相携着往回走。
少年也语带嘲讽:“顾大人明明今夜无眠,又何必装腔作势穿一身中衣出来。”
顾不言并不生气:“说不定待会儿,梦护卫就要庆幸本座今夜无眠了。”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少年狐疑地瞥他一眼,不再理会他。
二人回到屋内。
金毋意忙起身一道将梦时扶回床榻。
随即出言道谢:“今夜幸亏有大人。”
顾不言看似随意地瞟了眼她睡的矮榻,眉间略略舒展。
“不用与我客气,毕竟梦护卫是因为咱们俩才受的伤。”
床上的少年不屑一哼:“顾大人言重了,我仅是为了小姐而已。”
顾不言看似客气地回怼:“我与你家小姐本就是一体。”
少年还想争辩几句,金毋意及时插言:“梦时,你且躺下歇息。”
继而又对顾不言道:“时辰不早了,大人也回房好生安置吧。”
“好,都听你的。”
他语气温柔,目光却意味深长:“不过我估计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你若有什么事,可随时叫我。”
金毋意应了声“多谢大人”,便目送着他离开。
随后她转头看向少年:“梦时,你与顾不言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忽然觉得他们二人的关系甚是奇怪。
时而和睦、时而争辩,有些甚至带些鬼鬼祟祟的意味。
少年一怔,随口应道:“我向来不喜顾不言,又怎会与他一道欺瞒小姐呢?”
继而又虚弱地笑了笑:“不过我与他也不会生出什么大的矛盾,小姐尽管放心。”
他与顾不言的矛盾症结不就是皆心悦于她么。
但此时他不能贸然表露心意,只能先打马虎眼。
“你能这样想自然最好,毕竟咱们往后还须得靠他。”
金毋意松了口气:“夜深了,你也快些歇息吧。”
说完给他搭上薄毯,自己也转身回到矮榻上。
不过一刻钟后,梦时又开始腹痛。
痛得他身体蜷成一团,额上冷汗直冒。
金毋意急忙下榻,想要去找医官。
少年忍痛出言阻止,“时辰太晚,一时……难找。”
又说:“烦请小姐……去找顾不言。”
金毋意也来不及多想,“好,我这就去。”
她刚跑出屋门,一眼望见顾不言正立于廊下。
“大人,梦时他……”
“我知道了。”他立即应声,随后提腿跟着她进屋。
如上次那般,顾不言搀起梦时去恭房。
出门前还不忘交代金毋意:“你且回屋去睡吧,今夜就由我来照顾梦护卫。”
金毋意不放心:“你们都是男子,有些事怕不方便。”
“正因为我们都是男子,你在这儿才多有不便。”
她一哽,看向少年:“梦时,你觉得呢?”
少年咬着牙关:“小姐……就按顾大人说的办吧。”
她无奈点头,这才回了自个的屋。
屋外已是四更,月色如霜,映得满地光华。
两名男子相携着走向恭房。
少年声音发哑:“顾大人好手段啦。”
顾不言语气淡然:“看来是猜到了!”
“为了不让小姐彻夜陪我,便在那碗鹿茸羹里下了巴豆粉,对吧?”
“虽已猜到,却为时已晚。”
少年语带嘲讽:“顾大人何必白费心机,我这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没有今夜,还有明夜。”
顾不言满不在乎:“那本座便夜夜陪着梦护卫进恭房。”
“你就不怕我告诉小姐,你有多无耻?”
“你就不怕你家小姐知道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二人在月色下沉沉对望。
片刻后继续相携着往前走。
“顾不言,你做下的种种,我都记下了。”
“好好记着吧,我随时等你来寻仇。”
他一声轻笑,再次将少年送到了恭房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