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眼间溢出喜色:“你们都是好孩子,没让为母失望。”
闻此言,顾不言甚是心虚。
金毋意也甚是心虚。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无话。
冯氏只当是二人害羞,立即将话题扯到别处。
三人寒暄一阵,随即准备一道用午膳。
那午膳由春兰与秋玉一同操刀,金毋意也亲自炒了几道菜蔬,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一老两少围桌而坐,俨然是和睦的一家人。
冯氏别提多高兴了,甚至还饮了两杯清酒。
推杯换盏间,满嘴皆是对小两口的期望与祝福。
“小两口”无言以对,却也诺诺点头。
几人用完膳又于前厅歇了一会儿。
顾不言这才领着冯氏打道回府。
冯氏几多不舍,也几多叮嘱,终是心满意足。
金毋意将母子二人送至门外。
并将手里的食盒递给顾不言:“这里面是绿豆糕,给老夫人的。”
那时顾不言已将冯氏扶进马车,自己则立于车辕旁。
他伸手接过食盒,“母亲平日里确实喜欢吃这些糕点。”
她低声回:“那下次我再给她老人家多做一些。”
他“嗯”了一声,便再无话了。
却也并不上车,仍是长身而立。
斜阳正盛,落得他满头满身。
英挺的五官金光环绕,宛若仙人。
金毋意看着他,似乎瞬间理解了那位魏姑娘的痴念。
见他迟迟不走,她问:“大人是还有话要说么?”
他总算开口,“今日,我并不知道母亲会突然过来。”
像是在陈述,又像是在解释。
幽深的眸底似乎还隐隐露出歉意。
金毋意怔了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这般冷酷的人也会心生歉意么?
“大人不必挂怀,老夫人是个很好的人。”她微微一笑。
他又“嗯”了一声,欲转身上车。
她却唤了声“大人”。
他回眸看她,“何事?”
她一脸讨好,“大人昨夜离开时颇为生气,今日,大人是不是……不生气了?”
他目光幽深地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随后提腿上了马车,压根儿没回她的问题。
一声鞭响,马车徐徐驶离。
冯氏仍是意犹未尽,“这金姑娘虽是个孤女,却娴静温柔知书识礼,并不比城中哪一位世家贵女差。”
又说:“子仁啦,要不你早些将金姑娘接进府吧,不管是娶为妻还是纳为妾,总比现在外室的身份正当。”
顾不言随口应付:“母亲放心,我会考虑的。”
“你要考虑到何时?”
“待忙完近段的公务再说。”
“你可不能拿话诓我。”
冯氏斜他一眼:“好好的一个姑娘跟着你,万不能亏待了人家。”
他乖乖点头:“儿子谨遵母亲教诲。”
冯氏舒了口气,“我如今这个年纪啊,只盼着能早日抱上孙子才好。”
顾不言听得面颊发烫。
转过头,藏起羞愧!
金毋意目送着马车驶远,心头仍是惴惴不安。
但愿他没再生气吧!
只要他不生气,她便可以继续求助于他。
继续利用他手中权力达成己愿!
毕竟想要让金家翻案,要走的路还会很长。
她转身回宅,帮着春兰在后厨收拾一阵。
忙完已是掌灯时分。
弯月爬上中天,皎洁如银纱。
梦时则一直在后院劈柴。
手起斧落,噼里啪啦,已劈出好大一堆干柴。
金毋意说:“梦时,柴已经够烧了,你别劈了。”
梦时一声不吭,仍是一斧一斧地劈下去。
金毋意又说:“梦时,时辰不早了,你且洗漱了去歇息吧。”
梦时不理会,仍在埋头劈柴。
她终于发现他的异样。
行至他跟前,轻声问:“梦时,你怎么了?”
少年“咣当”一声扔掉手中的斧子,缓缓直起身来。
月光下,他面色阴沉,满头是汗,手掌上还破了好几道口子,血自伤口流出,滴到了地上。
她抓过他的手掌:“梦时,你受伤了?”
他却反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握得好紧、好牢,好似生怕她跑掉一般。
他手上的血也染到了她手上。
她并未挣扎,任由他握着。
“梦时,你的手痛不痛?你到底怎么了?”
她看着他,满目怜惜,满目不解。
他凝视着月光下的女子,满腹愁绪,却不知从何说起。
片刻后他哑声开口:“小姐,我只是……想多劈一些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