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火君面具后那双盛着温柔的双眼攫住她的眼睛,用带着感人湿气的声音道:“我知有人保护你,你自己却是不知的。”
孟淮妴眼睛闲散地睁得更大,以眼回道:是啊,怎么?
对面的男人双唇弯起又放下,深邃眉眼含着小心翼翼的光,却是直白霸道地问:“因此你愿意涉险救我,我很重要,对吗?”
孟淮妴一怔,险些心软要说谎,却又见他的温柔转瞬已散去些许,增添了几分冰冷。
看来温柔是假的。
于是,她决定不说谎了,坦诚道:“非也,我要追你,却让你做了人质,岂非太无能了?自然要救你!”
真是让人心凉的言语。
本来是刻意压下温柔,现在却成真的心凉了。
拓火君浑身气息骤然转冷,像个冰块一样。
虽是如此,他却也同时松了口气。
孟淮妴冷眼看着他一系列变化,只觉得病人思想果然是与常人不同。
罢了,命不久矣的人,她不计较。
她迈步向前:“走吧。”
拓火君重新带上面具跟上。
三名属下摸不着头脑,他们是看不到,却能听到,就方才所言,是什么需要避开的吗?
回到客栈时,江法已经等着了。
他扫了眼孟淮妴脸上的妆,再看了看多出的两个黑衣人,微有不豫:“郡主去救人了?”
孟淮妴点头,有些惭愧之色:“多一个人保护,也就多一份安全。”
这个理由,双方都不怎么相信,却也不说破。
不过是不想被人掣肘罢了,多简单的真相。
见江法眼中闪烁着不信任,孟淮妴上前一步,意味深长道:“江指挥使,你放心,只要你信守承诺,我必不会出尔反尔!”
江法同样意味深长地回:“郡主宽心!今日一战,下官人手损伤惨重,足可见一片诚心,倒是郡主,莫要让下官失望才是!”
话落,二人如两只老狐狸般相视一笑。
可谓奸官佞臣,只手遮天!
回程的路上,江法才沉下脸,默默抨击一句:“郡主果然不可信!”
一名中年的都指挥同知道:“是啊,她竟救回了人质,可见必是个过河拆桥的!”
另一名青年的道:“也可见,不是个坐以待毙的。大人,您当真要按照原计划行事?其实,此时若与二司握手言和,也不是行不通,届时三司一同对付郡主,岂不胜算大增?”
中年的也有此意,却担心:“咱们杀了二司那么多人,他们真能不计前嫌?”
青年的道:“咱们的人死伤同样众多,他们并不吃亏!”
二司养的暗卫对付一司养的暗卫,后者是胜,却也是有大损耗的。
“嘭!”
小几被拍碎,江法怒目圆瞪:“和什么和!一点小疏漏罢了,这就怕了?”
他什么时候还需要二司帮忙了?
“二司那两个老东西,老子才不屑与他们为伍!还有魏慕被陷害一事,这才过去多久,你们两个疮好忘痛的东西!”
青年小声道:“又没陷害成功,况且,也没必要为了魏慕大打出手啊!”
魏慕又不是什么特殊的重要的人物。
江法衣袖一挥,手撑着膝道:“魏慕是不重要的,但敢动我司的人,敢玩敲山震虎,那就是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区区寒门出身,哪来的自信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如何能忍?
手下再道:“可是,这般消耗尽了二司的强者,只怕主上会怪罪。”
“一些打手罢了,主上怎会与我计较?”江法毫不在意,敢挑衅他,就要付出代价。况且,还不知道能不能成事呢,而如今做法,不管成不成事,他都能享受几年在这渌南独尊的日子。
马车上的人在遭受训教,客栈内,孟淮妴一边卸着妆,一边琢磨江法方才态度。
“我把你们带回了,他竟然没有为难,也不要求其它?”
拓火君道:“看来,他不需要人质,也根本就不信任你,并不打算与你合作。”
孟淮妴点头:“他要保证‘第九层地狱’不被大白于天下,而又不与我合作,也不与二司共取我性命,只能表明……”
二人相视一眼,答案呼之欲出。
“他想在二司之后下手,届时能栽赃嫁祸给二司!”
是了,就是如此。
今日冒险去救拓火君,也是存了验证心中怀疑的目的,没想到还真验出来了。
“江法此人看似直接干脆、弱点明显,却也深藏心机,不愧是都指挥使!”
让她对皇帝言明许家罪恶与二司有关,派人去控制住许家,接下来可协助她调查许家与二司,使她有一个完整的调查许家与二司的行为轨迹。
在整个协助过程中,江法还能获取她的信任。
而对于许家瘦马与二司关系,她不需要调查得彻底,最好的状态是调查到一部分证据,此时,江法就可以暗中杀死她。
到那时,绥匀郡主之死,有了完整、真实且可公布的原因,还有十分可信的凶手。
这与二司直接刺杀她不同,江法的计划,要严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