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话语渐渐沁入楚云璃的肌肤,她抬头看向季晔,他话语虽然说的可悲,但说出的每一句却又不肯直视着她。
他委屈的靠墙站着,身子不偏不倚挡住烛火,可怜的仿若被人抛弃的幼犬。
“所以不是我下的毒,或者说,有人一早算计到,你我二人中必有一人会中毒身亡。
他提前设下圈套,无论是殿下死还是我死,剩下的一人都会紧随着而去。”
“这怎么可能?!”
楚云璃惊讶的双目微睁,“若有此种毒药,那……”
“不错,并非是毒,而是同生蛊。”
季晔再次将手抬起,却见那虫子竟是在短短时辰内一分为二,此刻已然变作两只。
“遇暗则生,遇明则灭。同生共死,生死不离。”
季晔定定的看向楚云璃,今生再以季晔的身份见她,却忽然觉得陌生起来。
明明前世那般亲近,今生重来,却假装不识苦苦隐瞒。
同生共死,生死不离。
这既是对蛊虫的诅咒,也是对他们的判词。
“竟是如此?”
楚云璃怔怔的看向虫子,却见那烛火一靠近虫子,其中一只便受不住热一瞬间奄奄一息。
而紧接着,另外一只也开始剧烈扭动。
无数黑色液体从虫子体内流出,楚云璃来不及反应,虫子转瞬便自行咬断了自己的身体,死状惨烈。
“早在大殿下出事后,我便存了疑心。想到严游曾说不日会有衣物送来,我便更觉得蹊跷。
那婚服按理说是陛下亲自叮嘱,若要送,也该是内宫之人前来派送,而不该是经过什么绣房之类的旁人。”
“再者,先前严游其实收到过一件衣衫,只不过因为那件稍显笨重,他便命人又拿去改良了。”
季晔看向楚云璃手中的信笺,“殿下手眼通天,若是不信自可去查。”
话既然说完了,季晔也不便多留。
他毫不留情的转身,唇齿温热,想到刚刚的一吻,他只觉得心神恍惚。
“还有一事要提醒殿下。殿下虽然对太子颇为看中,但依在下之见,日后还是少来往的好。”
“二哥?”楚云璃看着他的背影,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楚玙心思深她是知道的,可是若说二哥想要杀她,却也觉得不太可能。
她与二哥按理说并无利益冲突。
她望着季晔的背影,季晔转身离开,随手将门也虚掩上,故意留了缝隙给看守的柳叶。
柳叶见人出来,这才连忙走入门去。
她本以为楚云璃刻意让他们看守着是为了对曹诘动手,毕竟是阁老之侄,太子幕僚,出了差错也是需要遮掩的。
然而细听之下才知道,原来这曹诘竟是早早便丧命了。
如今的曹诘,早就变作了数月前同样本应丧命的季晔。
可是京城人人都说,殿下对季晔是恨透了的。
季晔是罪臣之后,殿下清清白白,岂能跟这种人混在一处?
“殿下,严公子似是有清醒的迹象了。”
她将朝泽传来的消息说出,见楚云璃脸色不好,忙伸手探了探楚云璃的额头,却意外摸到了一层细汗。
“殿下!”她惊呼一声,楚云璃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
“无事,放心。”她垂眸轻叹,“许是刚刚走了神了。”
柳叶本以为殿下应当对那季晔没有太多在意,可见殿下如此晃神,这才惊觉殿下心中对季晔竟是这般看重。
“殿下走神兴许是太累了。
若是殿下收收心思,不要平白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事烦扰,兴许会好些。”
“柳叶……”楚云璃无奈的笑了笑,“你是在说季晔?”
“他说的那般狠毒,殿下竟还不觉?”
柳叶恶狠狠地哼了一声,“像他那般狡诈之人,殿下还是多留个心思,莫要轻信了好!”
柳叶听到的,或许就是二人的后半段对话。
那她必然也听到了二人有关重生之事的说法。
“柳叶,你相信重生一事吗?”
楚云璃看向柳叶,她期盼着柳叶能回答,却又希望她不要回答。
柳叶看向楚云璃,见她青丝微微凌乱,有一缕甚至都垂到了脸侧,眼神的凌厉都被这缕发丝冲谈了几分。
“信,我信的,殿下。”
她将发丝撩起,为楚云璃小心别在耳后,“殿下重活一生,前世必然是受苦了。”
苦?
苦吗?
想到前世种种,楚云璃两眼酸涩,眼眶泛红几欲落泪。
她强忍着仰面,一滴泪却仍旧不受控制的自眼眶滑落。楚云璃笑着抬手抹去泪痕,鼻尖透露着些许酸涩。
“……柳叶,谢谢你。无论前世如何,如今都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