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大捷,消息传来时楚云璃正巧在给云妃喂药。
多日修养,云妃的身子已经好了大半。原本定下的下月赏梅园一程,也因为春花盛开,转而改成了后苑踏青。
后苑虽美,云妃却没有那般多的闲心。
她看着面前浓浓的汤药,心情尚佳。
窗外的鸟叫声很是欢快,她许久未曾醒来,如今坐起还需要人贴心搀扶着。
是以楚云璃除了平日在外替楚帝办事,其余时间都在楚云台小心伺候,寸步不离。
“严游如何了?他还未曾有好转的迹象吗?”
现如今终于等来楚云璃的好消息,云妃的心思全然放在了这上面。
她担忧的看向女儿,明明是她本人亲自选好的婚事,可当事人却看着似乎并不太关心。
“他快好了,兴许下月吧?”
据朝泽回报,那位老医师之后也一直在严府好生照顾着。
她想起季晔的话,若是他已然找到了真正了解蛊虫之人,或许严游的病症也快好了。
“下月?”云妃微微蹙眉,“竟还有一月吗?”
楚云璃闻言抬头看向云妃,她眉间蹙起面露难色,手指泛白扶着被褥,一张脸仍旧是惨白的模样不见血色。
看似好了,却仍旧心事重重,忧思过度对养病可并不利。
“母妃是希望我早些走吗?”
楚云璃担忧的看着云妃,可云妃只是沉默低头并不言语。
她转而想起朝露提醒之事,又开口道:“近些日子天好,既然父皇相邀,不如母妃也正巧出去走走……”
“他的事,你莫要再与我提。”
云妃扭头不再看她,唇瓣发苦,她抿着唇角很是头疼。
她岂会不明白楚帝的心思?
自云妃醒来,楚帝便已经派人隔三差五的送来了各类衣食物品。
大到绫罗绸缎,小到金器首饰,琳琅满目,几乎要将楚云台堆满。
楚云璃不禁转头看向身后忙碌的宫人,他们无一不是欢欣雀跃。
自家主子眼见着就要再受恩宠,于他们而言也是即将一步登天,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过活。
宫里人管会捧高踩低,若是宫里的主子不受皇帝待见,他们也不会好过。
但楚云璃却也清楚,楚帝对云妃即便有所依恋,也再不负往日恩情。
他早在给云妃狠心下毒,将她扔去冷宫之时,云妃便与楚帝此生再无亲近的可能了。
此番惺惺作态,不过就是演演戏罢了。
君心似渊,所谓的真心究竟又有多少呢?
而人心寂灭,又何来再续前缘的说法?
莫说云妃,即便换做是她,此刻对楚帝也只有君臣情谊,父女之情早就荡然无存了。
楚云璃好生服侍云妃喝下汤药,只要云妃无事,她便不再计较这些不足挂齿之事。
出了楚云台,楚云璃只觉内心一片凄凉。
今生虽然保住性命,但有些恩怨情仇,却并非是重来一遍就能化解的。
朝露看出她心事重重,却不好多问,只能小心跟在身后,“殿下可是要去卫所?”
近日,楚帝又将一些“琐事”交给了楚云璃。
她连续多日奔波,如今好不容易得以喘息,任务却再一次来了。
“这次是谁?”
“林平。”朝露在一旁小心提醒,“殿下,这次该如何是好?
林庸明明还在太医院任职,陛下就要对他的家室痛下杀手。
莫非陛下发现了林太医的端倪?还是……”
楚云璃闻言沉思,总觉得楚帝近些日子很是急躁。
他虽然是个狡诈多思善于猜忌之人,但这般杀伐决绝,血腥气太重,实在不是长久之像。
他派人将林平暗中杀害,恐怕并不是因为林戚漏了马脚。
由此只能得到一种结论:“父皇想要让林戚彻底为他所用。”
杀了林平,便只剩下了林家老母一人。
如此,林戚就算再想离开京城,没有了帮手,再加上有老人需要照拂,恐怕难上加难,此生都要围困于京城了。
林母失智,控制起来也比林平要方便快捷许多。
如此牵绊,竟是要将他的一生都算计进去,当真是刻薄无情。
“还有一事,殿下,听说少将军不日就要回城。因太后生辰宴办的妥当,陛下想让您再去兴庆殿操持呢。”
“少将军?”
“是,”朝露如实回答,“是郑家大公子,郑容,刚从边关回来。
数月才刚刚前大捷,陛下甚是心悦,传了三道旨意才将人召回,可见对郑公子是极其重视呢!”
郑容回来,是楚云璃未曾料到之事。
前世郑容回来时,正赶上秋猎惊马。
她记得是正九月初的日子,好不容易捱过寒冬暑夏,九月落叶飘下坠了一地,她才能透过薄窗,听见些许鸟叫虫鸣。
秋猎向来是皇家钟爱之事。那场秋猎举办的浩浩荡荡,楚帝更是喜不自禁,将整个后山都围了起来。
秋猎拔得头筹是众皇子心照不宣的期盼,人人在其中争风吃醋用尽手段,而本该满载而归的太子,却被人意外发现于草坑之中,浑身是伤。
坑底铺设了机关暗道,楚玙马匹受惊踏入坑穴,只身滚落下去,被发现时便已经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了。
太子遇险,楚帝盛怒。
查案三月方从蛛丝马迹中查出是楚佑的手笔。
楚佑算计失策,事情败露,最终因为残害手足被楚帝一怒之下贬去了边关。
然则路遇歹徒,寡不敌众,最终尸首无存惨死他处,年纪轻轻便没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