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愿自然没有异议。
宋知樾念过史家胡同小学,中学则在二中,辛愿虽然不是本地人,但也听同事们提过,这两所都是出了名的难考,是无数鸡娃家长的梦想。
宋知樾将车开到校门口,只可惜他们都忘了一点——今日是周六,学校大门紧闭,并不让外人参观。
两人只能回到车内,宋知樾买了两杯咖啡,停在什刹海附近的街道上。
他看着窗外半下午的街景,随意地说:“上次去徽市出差,我也去了你小时候的学校,保安很严,一样没给我进去,咱们这算是扯平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辛愿捏着吸管,哭笑不得,“是Yulia告诉你的,还是人事系统?”
“我为自己挑选结婚对象,总要看简历的嘛。”宋知樾有点委屈地说,“你的学校很好看,粉墙黛瓦,是老建筑改的吗?”
辛愿说是,“其实小时候我很不喜欢那个老房子,阴森森的,洗手间接不了自来水,只能用旱厕,你大概是没见过,一定接受不了。”
宋知樾却摇头,指着前挡风玻璃下的一个小葫芦,“我用过旱厕,很多回,大学暑假去大凉山支教,条件只怕比你小时候差远了,喏,这就是当地学生送给我的临别礼物。”
辛愿睁大眼:“你去支教?老爷子能同意吗?”
宋知樾深深看他一眼,“当然不同意,不过我做事有先斩后奏的习惯,你应该很清楚。”
辛愿微微红了脸,吸了一大口浸泡在冰块里的咖啡液。
这会儿只剩他们两个人,这或许是个说清楚困惑的好机会。
她放下咖啡杯,看着男人浓黑的眉眼问:“你……认识叶愉心吗?”
宋知樾看她神色认真,也上心起来,微微蹙眉想了会才回答:“不认识。”
他态度严肃,没有半点敷衍模样,辛愿悬着的心立刻放下一大半,解释道:“她是文总的女友,年会那晚,你或许见过。”
宋知樾回想了一下,立刻说:“她姓叶吗?我昨晚和杨钧之在酒吧,遇上这位叶小姐独自喝酒。”
他平静简单地将昨晚经过说了一遍,甚至解释了杨钧之将孩子丢给老人和月嫂,所以他们喝了两杯,便早早分头回家了。
而那位叶小姐朝他们送了一回秋波,见无人搭理,只能讪讪离开。
辛愿知道他不会撒谎,难掩心头喜悦,又暗暗觉得羞愧。
在坦诚的宋知樾面前,无论如何都显得自己臆测太多,心眼太小,活该吃一整晚的飞醋,难以入眠。
她弯了弯眼,打起精神说:“叶小姐通过文总的关系进宝丽了。”
宋知樾“唔”了声,“子公司的事,只要合规,我不好多干涉,如果工作中有什么让你不舒服的,告诉我。”
辛愿摇摇头,“《明烛天南》这个项目叶小姐目前还插不进手。”
她心底蓦然冒出一件事,“年会上给我发消息的号码,你查了吗?”
宋知樾说查了,“只是号码用了国外加密技术,还需要找黑客破解。”
辛愿顿了下,“会是这位叶小姐吗?”
宋知樾默然片刻,“我倒想过可能是文叔……他被爷爷接纳的时候,我爸妈已经离世,我还在国外念书,他是很想接手华天的。但是爷爷不愿意将集团交给他,一直撑到我学成归来,才手把手交给我。”
辛愿眉心微蹙,她记得宋文去年进了董事会,难道是老爷子年纪大了,心软了吗?
宋知樾说:“之所以怀疑文叔,是因为以他的性格,必然希望宋樘未来夫人的娘家……可以帮衬,所以希望你们分手。”
辛愿咬了下唇,其实她和宋樘之间的鸿沟,从来都是天堑。
而她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被甩的结局。
宋知樾用很沉很静的目光看着她。
离开一个不相爱的人并不是件坏事,但倘若分手原因是家庭的不匹配,这样的真相必然很苦涩。
他想去握辛愿的手,给她一点安慰的力量。辛愿却抖着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他竟然嫌弃我爸妈离异?”她摇了摇头,笑出泪花,“我还嫌弃他工作能力不如我,嫌弃他除了有钱一无是处,嫌弃他爹一把年纪泡小姑娘呢!”
宋知樾没说话,他从外套内侧口袋里拿出一张洗过的、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递到辛愿面前。
辛愿接过来,擦了擦眼角,向宋知樾郑重道:“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其实我……本来也没多喜欢他,这个人在我心里,早就过去了。”
“我知道。”宋知樾一动不动看着她,心脏很清晰地跳着,“不必担心,只要有我在,我不会再让别人伤害你。”
辛愿相信,他说得出来,自然有办得到的能力,她很快调整情绪,将那方手帕叠好。
“我今天化了妆。”她解释,“手帕脏了,我带回去洗好再还给你,可以吗?”
宋知樾说好,安静的车厢里忽然传来一阵饥肠辘辘的鸣叫。
辛愿捂着自己的小腹,扑哧一笑。
“就知道你中午没吃好,爷爷家保姆是山东人,那些菜必定不合你口味。”宋知樾发动汽车,“晚上想吃什么?”
辛愿抿了抿唇,“我都行,粤菜?”
宋知樾瞧着她,“别选我爱吃的,既然中午你陪了我,晚上这顿就挑你喜欢的。”
“真的吗?”辛愿偏偏头,在导航上选了一个点,“那,火锅吧!”
“好。”宋知樾沉声应道,又随口提了一句,“吃完火锅,要到我家来坐坐吗?”
他转头,认真而坦荡地提出建议,“酒仙公寓11号楼302室,已经装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