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是说要洗洗他吗……”
“不必出去,帐外轮值看守者众多,来来往往容易露出端倪。”曲秾道。
“那要如何洗?”
“就在此地,帐内。”曲秾道。
“什么!?”怯月拔高声调,浅色瞳孔写满惊惧,他的目光在屋内其他二人脸上横跳几个来回,“不行,师父,他是……你……总之不行!”
曲秾没说什么,拿起一个桶,转身出帐,自己打水去了。怯月见状,狠狠剜了乔无暮一眼,立即跟了出去。
最后怯月做出退步,给乔无暮打了水、拿了衣服,然而全程咬牙切齿、不情不愿。
乔无暮洗沐的时候,怯月问曲秾:“师父打算放了他么?要被安国国主得知,问下通敌之罪,我们更近不了那宝物的身了……”
“不,我会暂时把他放在身边。”曲秾道。
不管从任务的角度,还是从她个人存亡的角度,男主云无暮的一举一动最好都在她眼皮子底下,才能确保安全。一方面天界痛失昆仑鼎,定会想办法寻回。而另一方面,男主毕竟有主角光环,和他搞好关系总没坏处。
乔无暮开始褪去囚服了,曲秾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后背,良久后想:不错,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活的男菩萨。
怯月朝她身前走了一步,严严实实地挡住她视线,道:“那师父是要命他为亲兵?可你的亲兵一直只有我一个……”
曲秾道:“知道你辛苦,找个人替你分担,不好么?”
“那以后就让他在您跟前听吩咐吧,也不必找我了!”怯月生起气来谁也不想搭理,出帐前还推了乔无暮一把。
帐内只剩下两人,乔无暮背对曲秾,掬起一捧水当头浇下,被凉得倒抽了一口凉气。眼下条件有限,只有凉水,可如今入冬已久,照他这出狱不久的体质,洗完多半要大病一场。
曲秾想着,不动声色施了个法。
半晌后,乔无暮突然回头瞥了曲秾一眼,后者朝他露出一个疏离又客套的微笑,随后移开目光,拿起身旁那卷兵书。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还是他的身体渐渐习惯了温度,总觉得那水没那么凉了。乔无暮想。
换完衣服,乔无暮走回曲秾跟前。
曲秾放下兵书,道:“从现在起,我说的每个字你都要牢记于心。你是我派入淮国的眼线,在淮军蛰伏多年,一月前被俘入狱,你在这次彻查内鬼一事中立了功,所以我提拔你为我的亲兵。”
“名字是什么?”乔无暮问。
曲秾想了想,戏谑道:“要不叫你小乔?或者大乔,你自己选吧,我个人比较喜欢前者……”
“我问的是你的名字。”乔无暮道。
曲秾愣了愣,道:“我叫曲秾。曲水流觞,桃夭李秾。不过人前没有那个禾字。”
乔无暮沉吟片刻,似乎在咀嚼那几个字,随后道:“记住了,此后我便是曲将军麾下亲兵,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抛去身份立场不提,乔无暮那郑重的样子倒真像在诚心盟誓。曲秾目光下移,看见对方那凌乱交叠的领口,于是起身走近,朝对方脖颈伸出右手——
几乎是同一瞬间,乔无暮擒住了她的手腕,用的力气没有十分也有八分,若不是曲秾武艺傍身,这会怕已经脱臼了。
曲秾大力甩开他的手,揶揄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对不起,身体本能。”乔无暮道,“下次还请曲将军提前告知。”
为了防止那本能反应重现,曲秾抽了自己头上的发带,将乔无暮双手捆了起来。
她拿赤色矿石在乔无暮脸上画了道遮掩真容的疤,随后给他整理衣领:“安国的衣服,形制和淮国不同,看清楚了,日后若穿错露了馅,被人提了脑袋,只有神仙救得了你。”
乔无暮低头,看着自己领口处曲秾的手,她手指带着薄茧,不时触碰到他的锁骨,令他屏住呼吸。乔无暮道:“曲将军为何救我?因为我看出你不是男子?”
“是否身为男子,对我来说构不成任何威胁,只不过男子身份于我当下而言更加便利罢了。”曲秾道,“这些不是你如今该问的问题,或许我不过是一时兴起,你要做的是在我没改变主意前,把握住一切对你有利的机会,不是么?”
乔无暮沉默了一会,问:“你手腕可有受伤?”
“无事,”曲秾甩甩手,“天快亮了,打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