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滢深吸口气,道:“这两年来,顾昀似是改过自新,装得恭敬懂事,实则小动作不断。正是念在他是儿臣的亲弟,儿臣才当做不知,甚至给他放权,希望可以让他安心。若是他真的行,不用等到他行冠礼,儿臣就会将大权奉还。可结果如何,母后也看到了。顾晨为了大周出使北齐,深入虎穴。顾昀趁机要节制巡城兵马司,更是派人截杀顾晨!”
“你说什么?”
顾清滢了然,道:“顾昀没有告知母后吗?他派人截杀顾晨,两次。他发出密旨,让平州参将率领四千将士截杀顾晨。他还接手了外祖当年养的一千死士,一直养着,终于等到了机会,派去刺杀顾晨。”
太后难掩震惊,父亲生前竟养了一千死士!还将死士交给了顾昀!父亲他……顾昀……
“母后不知也是正常。这事,就连儿臣也不知。顾昀若是能将事情都做到这般,瞒过儿臣,儿臣倒是会佩服顾昀,就是被他杀了也无怨言,反而会觉得他终于可以成事了。”
“可他太自大了,也太蠢了,根本不清楚怀朗军的战力,两次截杀均告失败。他自以为万无一失,以为顾晨必死无疑,迫不及待的将手伸向了宋雪……顾晨离京前,曾让儿臣起誓,必要护好了宋雪。宋雪是顾晨的……”
命。
顾清滢沉默片刻,道:“儿臣得知宋雪被绑入宫,急忙来救宋雪,是为了兑现誓言,更是为了保住顾昀的命!可人死了,一切晚矣。我虽然留下话,说保不住他的命了,但我怎会真的不管他。可当我亲眼看到顾晨命人开棺,从棺材中抱出了宋雪,我便知道拦不住了。当我知道顾昀派人截杀了顾晨两次,我也不想拦了!”
“你……”
顾清滢站起身,道:“母后,顾昀无德无能,狂妄自大,亲佞远贤,斩杀忠臣,实乃昏君。他对亲姐下毒,刺杀堂姐……母后有没有想过,等他行了冠礼,执掌大权后,若是母后对他的一些言行进行训诫,他会如何对母后?我想,用不了多久,母后和我都会暴毙而亡吧。顾昀……不配为人。”
太后愣住。
“父皇就是看出他的不妥,才会留下那封保顾晨的圣旨,怕她遭到顾昀的毒手。但父皇对顾昀还抱有一丝希望,所以才会让我和顾晨摄政监国,对他进行教导。这些,母后都清楚,何必自欺欺人。”
“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母后。父皇留下了一封遗诏,若顾昀德行尽失,顾晨可以废帝,取而代之。”
太后瞪大了双眼,道:“什么?顾晨要称帝?她杀了昀儿是为了称帝?”
看母后还是不愿面对现实,顾清滢无奈至极。
“父皇留下那封遗诏是在算计顾晨啊,是为了让顾晨一直念着父皇,效忠顾昀,饶过顾昀的过失……顾晨清楚,她全都清楚。所以,即便顾昀对我下毒,即便顾昀杀了张松玉,即便顾昀再是昏庸,顾晨也只是踩断了他的腿,将一切的罪归于不断教唆,挑拨离间的丞相,保下了他这个皇上。顾晨一直在忍……她若想称帝……”
顾清滢叹了口气,道:“母后好好养病吧。儿臣先退下了。”
“当年你中毒,到底是将计就计,还是真的不清楚?”
顾清滢没有回答,拉开门走了出去,走进了萧瑟的深秋。
顾漪澜带着内阁大臣赶到了瑞王府,请瑞王遵照太宗遗诏,继位称帝,却连府门都没能进去。
靳忠率领怀朗军把守王府,一只苍蝇都不放进去,即便顾漪澜以大长公主的身份下令也是无用。
众人焦急不已,等候了许久,康阳长公主和甄惠、杨雁、阿笙一同出来了。
顾汐泠的眼睛又红又肿,向着姑母行礼,道:“姑母,王姐……王姐不见人。谁都不见。还让我们都回府,不许再来。”说着,又哭了。
甄惠实在忍不了了,大长公主一直逼阿姐,逼到阿姐不惜自毁右手也没能带雪儿姐姐离开。若是阿姐带着雪儿姐姐走了……如今又带着这些大臣来逼阿姐,逼阿姐去坐上那个狗屁皇位!父亲竟然也在其中!
“大长公主殿下,诸位大人,你们就不能放过阿姐吗!阿姐不是个物件,要被你们摆弄来摆弄去!”
甄明理眉头紧锁,喝道:“住口。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康阳长公主身体孱弱,快陪殿下回府!”
“父亲!如今连你也要逼阿姐吗?”
“住口!拙女出言无状,请大长公主殿下和诸位大人见谅。殿下,微臣先送康阳长公主殿下回府,片刻便归。”
见大长公主颔首,甄明理赶忙拉住甄惠。顾汐泠向姑母行了一礼,和甄明理一同离开了。
钱进确保璟阳大君府没有危险后,让庞如意和钱淳继续完成瑞王的吩咐,赶来了王府。此时见妻子出来了,立即上前搀扶,生怕稍有闪失,伤了妻子的身子和肚子里的孩子。向众人行礼后,搀扶妻子上了马车,回府。
顾漪澜看了一眼阿笙,轻声道:“秋兰。”
秋兰会意,带走了阿笙。
阿笙只在出来的时候看了顾漪澜一眼,之后便再没有看向她。
开弓没有回头箭,顾漪澜即便心有愧疚,即便有了后悔,也只能继续下去。她派人赶去皇宫,命百官来瑞王府,跪请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