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晨默然无语的坐着,眼中晦暗不明。
外面传来了打更声,子时正刻。阿笙眉头紧锁,面色阴郁的进来了。
顾晨心知不好,“阿笙,如何?”
阿笙看向她,缓缓的摇了摇头。
顾晨的心沉了底。若是阿笙不能治,基本就是没救了,可那是雪儿的娘亲呀!
“到底是何病?”
阿笙坐下,轻叹一声,道:“花柳病。已经病入膏肓,我也束手无策。”
云逍和海遥对视,眼中带着恐慌。她们都是冰清玉洁的姑娘,却也听说过这病。
花柳病,就是脏病,得了的人都活不了,无药可医。患病之人会万分痛苦,受尽病痛折磨,最后的死相更是惨不忍睹。据说这病还能让旁人染上,所以一旦有人得了这病,无人敢靠近,由着人自生自灭。
顾晨紧握了下扶手,低声问道:“还有多少时日?”
“她这病已经熬了太久,应是一直用药强行吊着,也就这一两日了。”
“可还能继续用药吊着?府里的药随你取用,就是用那雪参也使得。”
什么人会得花柳病,阿笙已猜出妇人是何身份,没想到顾晨会如此看重。她只管治病,没有细问,如实回道:“你若是硬要多留她些时日也不是不可。但也就能多个三五日,她那身子已经完全不行了。”
阿笙难得轻声细语的道:“阿晨,让她走,对她而言是好事。强留,只会加剧她的痛苦。你若是当真要让她多留几日,我便开个药方。”
顾晨甚是疲惫,用手抹过脸,长长叹了口气,道:“此事,我做不得主。明日……我再给你答复。”
阿笙走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腕,诊了片刻,道:“你肝火旺盛,气结于胸。思虑过多,神思不稳,又过于疲累。我给你开个方子纾解些,但还是要靠你自己放宽心,少思少想,少动怒。”
顾晨声音发虚,道:“不用给我开方子了,你知道,我不爱吃药。我歇歇就好了。”
“好吧。那我先给宋姑娘开个安神方子,让人把药熬上。至于里面那位……”
顾晨声音发颤,“阿笙,里面那位,是雪儿……是宋雪的娘亲。”
阿笙一惊,没想到这二人竟是母女,可她确实没有更多的办法,道:“我给宋姑娘的娘亲开个能稍减痛苦的方子吧,让人熬上,尽快给她服下。
顾晨点头,“雪儿已经歇下了,她那药,明日再喝吧。”
宋雪的娘亲得了花柳病,宋雪又被人打成那个样子,不用顾晨说,阿笙猜到了大概。
“即便宋姑娘歇下了,怕是这一觉也睡不安稳,还是将药熬上吧。”她斟酌着继续道:“宋姑娘的伤是被人打的。她必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恐会梦中惊惧。”
“阿笙,我也不瞒你,雪儿险些被人强欺了去。我……钟情于她。”
顾晨心悦何人与自己无关,可想到顾漪澜,她不禁觉得这姑侄二人的喜好,可真是……
阿笙点头,道:“我先回药堂了。你也早些歇下。”
海遥道:“阿笙姐姐,我刚才碰过宋姑娘的娘亲,可会……”
“你可碰了她的伤口,沾了她的脓血?
海遥想了想,摇头。
“那便无事。花柳病是要同房,或是沾上脓血才会染上。”
海遥羞得脸红,却大大的松了口气。
阿笙正好嘱咐了几句,让照顾的婢女多注意,不可沾上脓血。被子、褥子、衣裳等用过的东西换下后都要烧了。
顾晨让海遥安排好这些,好生照顾宋雪的娘亲,然后在云逍的劝说下去书房歇下了。
瑞王府书房的烛灯刚被吹灭,国公府的烛灯被点亮了。
甄惠回了国公府,命下人不得惊动二老,直奔父母的院中。甄明理夫妇得知女儿回来了,很是欣喜,起身收拾妥当后让女儿进来。
赵婉拉着女儿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个遍,说了好些关切之语。慈母之情,让甄惠红了眼。
甄明理在旁笑呵呵的看着,满眼皆是疼爱。
久别的亲情叙了许多,甄惠撒娇的道:“父亲,女儿有些话想与母亲说。”
甄明理乐呵呵的道:“好好。你和你母亲说。父亲去书房。”
赵婉还在细看女儿,怎么看也看不够。
甄惠却没了笑意,着急的道:“母亲,阿姐那出事了。”
赵婉立即变了脸色,道:“出了何事?晨儿受伤了?”
“没有。要说这事,也不是阿姐出事,而是……”
之前她就与母亲谈过阿姐和宋姑娘的事,此时便没有避讳,将含春阁发生的事全都细细的说了。
赵婉面色凝重,她原想着等晨儿回来之后再与晨儿好好谈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总能让晨儿想明白些。可现在晨儿已是不管不顾,再难劝阻。只是慢了一步,就成了死棋。
“母亲,你说现在当如何是好?”
“皇上必会震怒。”
“可此事明明是宋高的错。”
赵婉缓缓摇头,道:“宋高有宋高的错,该是如何,不值一提。在皇上那里,你阿姐才是犯了大错!她是什么身份,又是个女子,在青楼与人为了名妓大动干戈,每一样都犯了皇家的忌。”
“那……那怎么办呀?可是要让父亲,或是祖父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