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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沙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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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守言用葡语回:“(你好,我是Riley,你可以和我说葡语,我能听懂。)”

Vi像是没反应过来,还是用英语回:“(是吗?真的太好了。)”

程在野听不下去了,Vi的英语确实有点折磨耳朵,重音总是放在不该放的地方,他拍了拍Vi的肩膀:“(你可以说葡语,Riley能听懂。)”

这还是姜守言第一次听见程在野说葡语,语速不快,嗓音微低,听起来很有韵味。

Vi看到熟悉的面孔,脑子好像终于能转过弯来了,但再转过去看姜守言的时候,又顿了顿,似乎在脑子里完成了一场很复杂的语言转换:“(抱歉,看见东方面孔总是会不由自主想说英语。)”

姜守言笑了笑:“(没关系。)”

那边打沙排的人停了,抱着球陆续过来打招呼,程在野很耐心地和姜守言介绍他的朋友。

大家友好地和姜守言握手打招呼,夸他葡语说的很标准,长得也很好看,姜守言挨个道谢。

最后是Paulo,一头蓬松自来卷,笑起来会露出一颗开朗的小虎牙,他一字一顿叫了姜守言的中文名字,边说话视线还边往程在野身上看。

程在野很坦荡地装瞎。

简单认了遍人,大家开始分区域闲聊,打沙排的打沙排,晒太阳的晒太阳,姜守言长期在空调房里工作,不怎么参加户外互动,也不经晒,就坐在阴影里躲懒乘凉。

Vi和他坐在一块儿。

程在野站在场地上和朋友说了几句话,然后把排球递给朋友,走到姜守言这边。

姜守言抬眼看他,他把背上的小包取下来,放在姜守言脚边。

“帮我看看包?”程在野取下墨镜,蹲下来,仰着脸看人的时候让人很难拒绝他的请求。

“包里有矿泉水,你渴了可以拿来喝,”程在野边说边把水拿出来,“还有饼干小零食。”

他把包里的东西都翻了出来,然后脱了上衣把那件花衬衫塞了进去,随后他站起身。

有那么一瞬间,姜守言觉得程在野很想抬手摸他的头发。

海风很温柔地吹拂姜守言松软的黑发,程在野垂着眼,他的眉弓和鼻梁很高,显得眼窝很深。

“那我就先过去了。”

姜守言点头:“好。”

二对二的双人沙滩排球,白沙很柔软,阳光流淌在裸露的皮肤上泛起蜜一样的光泽。

Vi探过来说:“(Zephyr打排球很厉害的,他之前在德国读大学的时候是室内排球队队长。)”

姜守言没怎么听,他的目光落在程在野转排球的手指上:“(是么。)”

很快姜守言就读懂了厉害这两个字。

排球从某种程度上来看是一项暴力运动,尤其是扣球的时候,腾空后仰的身体像一张蓄满力的弓,力量爆发的瞬间有一种别样的张狂。

程在野仗着身高优势,一连扣了好几个球,直接把对面的Paulo脸都扣黑了。

他叉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脑袋突然转到了姜守言这个方向,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就把姜守言请到了场地中央。

姜守言被太阳晒得懒叽叽的,有点摸不清状况,就听Paulo说:“(我想喝水,Riley你替我打会儿。)”

姜守言笑得无奈:“(我不会。)”

Paulo:“(没关系,我们打娱乐,没那么多规矩,你用手把球拍过网就行了。)”

Paulo拿着水站在场边,和程在野对上视线,满眼都是你扣啊,你再扣球啊。

程在野没理他,低头转着排球上的沙。

随后抬头,对姜守言说:“我发过来了?”

姜守言点头:“嗯。”

程在野手指很长,一只手就能把排球完全握住,他习惯性转了几圈球,然后发了他打了这么多年排球以来,最轻的一个球。

姜守言看着那轨迹落到自己跟前,下意识伸出两只手向上去垫,随后看着自己的手指缓慢地眨了眨眼。

可能是姿势不对,无名指好像扭到了。

排球过网被程在野接住,他上前两步抓住网,低头问:“怎么了?扭到了吗?”

姜守言动了动手指:“没关系,不是很严重。”

程在野把球抛给场边的Paulo:“(你们先打,我看看他的手指。)”

Vi替程在野上场,姜守言和程在野一起回了阴凉边。

无名指被程在野很细心地握住,他手上有茧,磨得姜守言指根有点发痒。

“就刚刚闪了下,现在已经没那么痛了。”

程在野点头,确定没伤到骨头后,说:“我给你缠一圈绷带吧,能有个支撑。”

他从自己包的角落翻出白色的小绷带,分开姜守言的手指,绕着指节缠了一圈。

他们坐得很近,动作间膝盖不小心碰到一起,姜守言腿上蹭上了沙。

“抱歉,”程在野下意识伸手给他拍干净了,掌心的茧擦过大腿外侧的皮肤,两个人登时都愣了一下。

一个是因为手下的滑腻。

一个是因为那阵过电似地粗糙触感。

视线接触,又很快分开。

程在野唇角抿起很细微的弧度,剪断绷带收了个尾。

姜守言问:“手上的茧是怎么来的?”

程在野把剪刀和绷带放回包里,又扭开一瓶水递给姜守言:“之前有段时间喜欢攀岩,还有段时间学了射击。”

姜守言接过来抿了一口,无名指缠得有点紧,动起来还有点不灵活。

程在野给自己也拧了瓶水:“你看起来不是很擅长运动。”

姜守言笑说:“嗯,工作太忙了,没什么时间。”

程在野也笑了笑:“没关系,我很擅长,你想学什么我都可以陪你。”

沙排那边又有人在叫程在野,有他的时候打的生气,没他的时候又打不起劲。

程在野回头比了个知道了的手势,拧上瓶盖,把水和姜守言的挨着放在一起。

“我过去打球了,有事你叫我。”他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拍了拍裤子上蹭上的沙。

姜守言瞥了眼放在他旁边的两瓶水,点头:“好。”

程在野又像一阵风一样跑回了场地,第一个发球就狠得让Paulo想给他跪下。

姜守言下巴枕在膝盖上看了会儿,旁边传来一道很轻的问好:“(你好,请问你是中国人吗?)”

是个葡萄牙的小孩,他父母在大大的遮阳伞下晒太阳,看见姜守言很友好地冲他笑了笑。

姜守言偏头看着小孩:“(是的,很高兴认识你。)”

两人交换了名字,小孩又拉着姜守言去沙滩捡贝壳。

潮水上涌沾湿了姜守言的鞋,小孩拿着一根小树枝过来,问姜守言能教他学中文吗?

姜守言说:“可以。”

他望着碧蓝的海水和在岩石上停憩的海鸥,在湿润的沙滩上写下海水、海鸥、海风三个词。

“海水,海鸥,海风。”

小孩蹲在他旁边很认真地学。

海风,姜守言想到了Zephyr。

Zephyr这个英文名在古希腊语中有自由的风的意思。

“(哥哥,这个字读什么啊?)”

姜守言回神,顺着小孩手指的方向一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海风旁边写了个野字。

在他怔愣的空档,浪花上涌,湿润的砂砾重新恢复平整。

姜守言扭头笑了笑,轻声说道:“(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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