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赏花也失为一桩美事。”沈清晏倒是来了兴致,“现下辰光尚早,不知裴夫人可否让贵府二位姑娘陪我一道去看上一看?”
裴夫人原就有意让自己的女儿亲近县主,自是无有不允,当下便让自家两个闺女引着沈清晏往后院花园去。
天际阴沉,层云一道又一道,将整个白昼染得暮色四合。回廊两侧的竹帘都放了下来,廊上也早早挂起了明灯照路,狂风一下又一下地打拍着,怎么瞧都不像是个游园的好日子。
只是这贵人起了意,底下人自然不敢违逆。
小婉怕沈清晏着了风寒,自取了最厚实的斗篷替她披上,又将一个烧好了的手炉让她捧着,这才稍稍安下几分心。
裴家的园子还是十分雅致的,院子里头四季海棠花开正好,只不过受得如此风雨摧残,少不得是落红满地了。诸如四季海棠这等大株花木无法移入屋内,但一些盆栽倒是都移到了廊内。
裴容娘指着一旁的白茶,道:“县主姨祖母,这株就是我祖母最爱的瑞雪了。”
“县主见谅,我这妹妹年岁略小,失了礼数。”裴大姑娘赶忙告罪。这往外说得好听说是要叫一声姨祖母,可内里大家伙都清楚,转这么多个弯远到不能再远的亲眷,哪里是能随意说攀便攀的。
“裴大姑娘不必惊慌,稚童心性最是纯粹。”沈清晏着实听不习惯这声‘姨祖母’,笑道:“我长你们几岁,私下唤声姐姐便可。”
“县主姐姐。”未待裴大姑娘谢过,裴容娘便直接唤了出来。“我也觉着叫姐姐更合适,哪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姨祖母呀?”
裴大姑娘听了只得叹气,见沈清晏未有生气,扯着话茬道:“县主,我祖母最擅栽花,那一处还有几盆绿菊很是不错,县主可要去瞧瞧?”
沈清晏自是要去的。她今日来这裴府饮宴,便是想要知晓裴家哪一个人在盯着十一。只要知晓了人,再着人细查一二,她总是能算得出来后招的。
今日,她自裴夫人手里接过姜茶,又亲自给了裴家两个姑娘赐礼,为得就是仔细瞧一瞧她们的手。
方才堂内无一人合谷穴上有月牙印记,她这才借着赏花之名往裴家后院里头走。
只是可惜了,倘若今日无雨,她便更方便在裴府中行走。
几人顺着回廊走了不一会儿,就瞧见那盆绿菊跟前站了两个人。这二人一个年长些,另外一个瞧着年岁与裴家大姑娘差不许多。
裴元娘瞧了,心中一阵懊悔,早知晓这对母女在,她方才就不会提起这盆绿菊。眼下,她都已经将沈清晏引到此处了,断没有止步不前的理。
让裴元娘悔的这两人也不是旁的外人,正是她阿爹的妾室,还有她的庶妹。
裴启除了正房夫人之外,还纳了一房妾室。较京中旁的富贵人户三妻四妾,裴府里头算是人口较少了的。
这位岳氏阿娘也是个有几分手段之人,哄得裴启十分疼爱于她,虽未至宠妾灭妻的地步,但也绝没有拿她当个妾室奴婢看。
自然,有这等厉害的阿娘在,那身为庶女的裴家三姑娘自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眼瞧着已经快行至那二人跟前,裴元娘只得侧了身,还未行介绍一二,那对母女倒是齐齐向沈清晏行了礼。
沈清晏道:“裴大姑娘,这二位是?”
裴元娘方要开口,那头那位年岁少些的姑娘便抢先一步道:“禀县主,我是裴家三姑娘,闺名贞娘。这是我阿娘,岳氏。”
岳氏见着沈清晏,亲亲热热地上前扯了她的手,道:“县主,今儿这等大日子,我一个妾氏无法在前头伺候。不曾想,能在这里遇上县主,想来咱们当真是顶有缘份的。”
莫说一旁的裴元娘听不下去,饶是小婉也听着这话不是滋味。
岳氏身为裴家姨娘,莫说这等日子不该随意走动,就算是平日里,都应该乖乖守在自己的小院里头才是。
再说到一旁的裴贞娘。即便她是个庶女,但今日这等场合,她也合该在旁给裴老夫人祝寿才是,哪能独自在后院躲懒?
小婉瞧着这对母女便觉不妥,上前替沈清晏拢了拢披风,不着痕迹地将岳氏的手移开。“县主,仔细风大。若是着了风寒,殿下又要挂心了。”
岳氏往后退了几步,面上的笑容很是尴尬。
裴元娘道:“县主恕罪,我家这三妹妹前些时日染了风寒,身子还未好利索。她想着今日这等好日子,万不敢将病气过给了前来相贺的贵人,这才没有出来。”
裴元娘这头解释一二,那头又对着裴贞娘道:“三妹妹既是身体还未好利索,便应该在屋里好生休息,怎来出来了?这等大风大雨的天气,莫要再着了凉,致使病情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