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的太阳真大啊,萧疏仰视着那轮巨阳,想再一次拼出命去换些来什么,竟也换不来。
他挨个敲门,给人下跪,求能问门路的人,求能给他母亲治病的人,能能在垂怜一次他命途的人。
可都在摇头,胡淑媛只能尝试着宽慰他,说不像痨症,但没有办法,所有人都没有办法。
这时候,有人指了一条路,刘和。
万幸,刘和真的见了他,懒倚着门框拿签子剔着牙,斜睨着上下打量:“医官,这哪是做奴子请得来的?”
萧疏从他的话里嗅出一线生机,毫不犹豫跪下,把头砸进刘和跟前的泥地里:“若能救我阿娘,我愿给刘爷当牛做马。”
刘和把衣摆从他跟前拉远一点,嫌弃道:“你能做个什么?请医官,必是不能,那是请了陛下旨才能给诊治的。”
萧疏瞳孔猛缩,看得刘和忙道:“不过,看你事母甚孝,我有心帮你,你且将你阿娘病症都尽数说了,遇着医官来为殿下诊脉时,我私底下问出一个方来,你便使人抓了药煎来喝,不也是一样?”
这已经是帮了大忙了,萧疏端端正正纳头拜了下去。
刘和等他这一拜直起身来,才暗示道:“只是,这事,我也担了天大的干系,医官也是常在御前受赏的人,更不必说药钱...”
萧疏知道他的意思,忙道这便回去拿钱,等匆匆忙忙折返的时候,他带了几件让刘和看了就忍不住瞪大眼睛的饰物。
刘和咳了几声,努力让自己的目光从物件上移开,心里却叫老天爷,这董娘娘竟真有颇能拿得出手的!
既是宝匣子,总不该只有这两三只罢。
他沉脸道:“殿下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实话说,这东西奴子看着精贵,医官未必放在眼里。”
彼时他为主,萧疏为客,便是知道他明摆是在要东西,萧疏也不能拒绝。
敢要更好的东西,该是有办法的吧。
萧疏应道:“黄门还请稍待。”
这回萧疏捧回来的,就是那一只堪称稀世之珍的,金凤钿。
只看到它的一刹那,刘和眼都直了,萧疏低求道:“这是我们最后的物件,再没别的了,”希冀地望向他:“我阿娘的病?”
刘和抬手就把金凤钿卷进了袖子,落袋为安,忙不迭应承他:“自然是办得到,明日卯时你在承安门口等着,自有人送药给你。”
自揣着金凤钿回了住处,连夜里睡着都要枕着,真正做上了珠宝琳琅的美梦,身边的小内侍窥着他的眼色:“那癫子要的药?”
“随便往尚药署那些陈了要丢出去的给他,他能识得?”
连往外宫去时,见到当初给他支招的几个侍卫都变得格外和气,应承殿中司若有了缺,便在陛下面前提上两句。
送药过去的小内侍有点心忧:“倘或药没效用,六癫子寻来发起疯...”
刘和冷笑:“药,我已给了,他阿娘没福,怎的,我能同阎王爷抢人去?”
一个不知道已经没入掖庭多少年的婢生子,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刘和丝毫没放在心上。
直到这一日,他从钩盾署取了花楼模子,照常要从御苑穿过时,遇上了萧疏。
他阴沉沉逼了上来:“给我药。”
而后又是一句:“还我阿娘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