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控诉的悲凉,直视塞巴斯蒂安:“塞巴斯蒂安·诺顿伍德,你说你们不是冷血之人?一个连基本生存条件都无法保障的囚徒,一个身心俱疲、时刻被痛苦折磨的‘信息源’,你们指望她能提供多少‘清醒’、‘准确’的线索?还是说…诺顿伍德所谓的‘效率’,就是把人折磨到精神崩溃?”
她又看向哈洛威,语气带着一丝理解的讽刺:“哈洛威教授,你追求的是‘数据’和‘真相’吧?一个在寒冷、疼痛、恐惧中瑟瑟发抖的囚犯,她的精神状态能稳定吗?她的回忆能清晰吗?”
莲生的话精准地击中了两人内心的矛盾点:
塞巴斯蒂安被她描绘的恶劣环境和“信息可靠性”问题触动。他确实需要更“合作”的莲生提供关于相取和碎心湖的情报,而不是一个被折磨得半死的疯子。
哈洛威则被“数据纯净性”的理论打动了!作为科学家,他深知实验环境对结果的影响。而且,看着莲生痛苦的样子,他的良心也备受煎熬。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塞巴斯蒂安微微颔首。
塞巴斯蒂安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但少了几分冷漠:“你的…诉求,有一定道理。”
“哈洛威教授,我记得工坊上层,靠近通风口的地方,有一间…以前用来存放精密仪器备件的储藏室?干燥,通风,有基本的床铺和盥洗设施?”
哈洛威立刻会意,连忙点头:“对!那间屋子很好!干燥!通风!绝对没有霉菌!还有个小窗户能透光!非常适合…让莲生小姐恢复状态!对获取后续更稳定的数据很有利!”
塞巴斯蒂安看向门口守卫,萨曼的人或诺顿伍德的人:“把她转移到上层储藏室。解除…不必要的束缚,只保留能量抑制项圈。提供干净的被褥、食物和水。没有我的命令,暂时…停止一切物理性刺激实验。”
莲生心中冷笑,但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混合着疲惫和一丝“感激”的复杂表情,微微低下头“…多谢。”她知道,这声“多谢”和这顺从的姿态,会进一步麻痹对方。
她被守卫带离了阴冷的地下囚室,前往那个“干燥通风”的储藏室。环境确实改善了许多:有真正的床铺、小桌子、甚至一个简陋的洗手盆。虽然项圈仍在,但沉重的镣铐被去掉了,只有一副较轻的手铐。
当守卫离开,门被锁上后,莲生靠在相对干净的墙壁上,长长舒了一口气。眼中疲惫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重燃的求生火焰。
她走到那扇高高的换气窗下,踮起脚,用手指仔细感受着窗框的材质和固定方式,她又环顾房间,目光落在角落堆放的一些废弃仪器零件和包装用的厚纸板上。
“上层…通风口…靠近工坊边缘…”她低声自语,脑中飞速盘算着可能的逃脱路线。塞巴斯蒂安和哈洛威的同情是她撬开的第一道缝,而这道缝,足以让她获得喘息之机和观察环境的窗口。
她需要恢复体力,需要摸清守卫的规律,最重要的是…需要等待一个时机,或者,制造一个时机。——她必须在相取带着未知的力量和状态回来之前,逃离这个魔窟!
而新囚室的位置和条件,让这个目标,似乎不再遥不可及。她走到床边,看似疲惫地坐下,手指却无意识地、一遍遍抚摸着脖子上冰冷的抑制项圈,思考着萨曼说过的话:这克制法阵,真的…毫无破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