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莲生冰冷的声音如同切开了凝滞的空气。她没有丝毫慌乱,反而缓缓站起身,像一位审判者。目光落在状若疯魔的埃德蒙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极致温柔,也极致冷酷的弧度。
她轻轻推开挡在身前的西奥,这个动作让埃德蒙的怒火瞬间达到了顶点,走到埃德蒙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他粗重灼热的呼吸喷在脸上。她的眼神不再是伪装的情欲或脆弱,而是赤裸裸的、居高临下的鄙夷。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埃德蒙·贝利尔,”她的声音像冰珠砸落,“像一条被拔光了毛、只会狂吠的丧家之犬。”她的目光扫过他扭曲的脸,扫过他因为暴怒和淋雨而狼狈不堪的昂贵西装。
“你以为你花钱买的这个笼子,关住的就是你的所有物?”她轻笑一声,带着无尽的嘲弄,“你错了。你花钱买的,只是你自己那点可怜又可悲的幻觉。你以为的‘占有’,在我眼里,不过是一场…令人厌倦的交易。”
她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抚过自己睡袍的领口,仿佛在拂去什么脏东西,眼神却锐利如刀:“至于他……”
莲生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清晰,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残忍:
,“他从来就不是你的威胁,埃德蒙。他只是我精心挑选的…另一件‘玩具’。一件比你更有趣、更纯粹、也…更听话的玩具。”
她看着埃德蒙瞬间惨白如纸、仿佛被彻底抽空灵魂的脸,一字一句地补上最后一刀:
“…看看你如今的样子?…你还是那个正直的埃蒙德吗?…”
说完,莲生不再看埃德蒙一眼,她果断地拉起西奥的手腕,声音恢复了命令式的冰冷:“西奥,走!”
西奥立刻紧紧跟随。在经过僵立如石雕的埃德蒙身边时,西奥的脚步顿了一下。他转过头,那双不久前还燃烧着兽性的眼睛,此刻却用一种极其古怪的、混合着懵懂、依恋和一种近乎怜悯的冰冷,看了埃德蒙最后一眼。然后,他用一种干涩的、仿佛不属于这个失忆躯壳的语调,低低地吐出两个字:
“…钥匙…”
这声低语如同魔咒,让埃德蒙猛地一颤!但没等他反应,莲生已经拉着西奥,决绝地冲入了屋外如注的暴雨和浓重的黑暗之中,瞬间被雨幕吞没。
埃德蒙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颓然跪倒在冰冷潮湿的地上。工具棚的门在风雨中哐当作响,如同对他崩塌世界的无情嘲笑。脸上似乎还残留着克莱尔耳光的灼痛,耳边回荡着莲生那句“玩具”和西奥那声诡异的“钥匙”
……极致的耻辱、被彻底玩弄的愤怒、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被抛弃的冰冷绝望,彻底将他淹没。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声响,像一头濒死的野兽。
而在庄园外的暴雨中,莲生拉着西奥在泥泞的林间狂奔。雨水冲刷着他们,冰冷刺骨,却也让莲生感到一种挣脱束缚的快意。她回头看了一眼被黑暗笼罩的庄园,眼中没有任何留恋。
“记住,西奥,”她喘息着,声音在雨声中却异常清晰,“从现在起,我们只是彼此的影子。忘掉那座牢笼,忘掉那个疯子。我们的路,在前面!”
西奥紧紧攥着她的手,雨水顺着他额发流下,冲刷着他脸上那道伤痕,渗出的血丝在雨水中晕开。他用力点头,眼神里只有对莲生绝对的追随。
他背起行动有些踉跄的莲生,像一头不知疲倦的野兽,向着未知的黑暗深处,狂奔而去。将他刚刚下意识呼唤出的那个词——“钥匙”——以及它背后可能苏醒的庞大阴影,暂时抛在了身后肆虐的暴雨里。
风暴已至,旧笼已破。莲生带着相取踏上了更危险也或许更接近真相的逃亡之路。而埃德蒙,被彻底碾碎在泥泞与耻辱之中,成为了这场精心操控的游戏中,第一个被彻底抛弃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