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傅荣怀疑这具身体的原主是陆嘉浠派来的细作,只是并不曾明说。
不如让他看到她的利用价值,借此苟且偷生而已。
“救你,是因为不想看到袁氏倒行逆施,你们也不过是国破家亡之下的可怜之人。”
商瑾清道:“曾经听闻过世子殿下的策论,施行仁政而非刑名之学,少年时便极为仰慕仁德之士,若能为您所用,是奴婢的荣幸。”
这些说辞让傅荣暗暗诧异,不禁凝视了商瑾清一眼,她竟然之前也曾经了解过他的喜好,懂得如何投他所好。
也许曾经看过他的策论,理解过他的所思所想,并且与他在立身处世一道上如此相似。
可这话真假莫辨,傅荣不知道她的话中有几分真心,几分是出于挣扎求存而来。
傅荣看不清楚面前之人投靠他的真实目的,断尾求存?
原来她竟然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
昨日察觉到的那股刻骨的仇恨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
傅荣忽然之间想到,此人骨头如此之软,若当日瑾清也能如此,就好了。
若是瑾清当日认错,是否他便不会让瑾清饮下那杯酒。
可是仔细想想,瑾清又何尝会认错,认下那些不属于她的罪名。
她是如此乖戾放荡的一个人,只顾贪图享乐,这些仁义道德是她不屑于的东西。
瑾清怎么会是如此乖巧懂事的。
听到奴婢的说法之后,傅荣突然之间改变了心意,原本他是要在她痊愈之后,把人送到永巷去给父王的妃嫔为奴的。
只是她既然有如此的向善之心,如此崇敬他的理念,他一时觉得十分顺心,又何尝没有教导之心。
“好啊。”傅荣突然开口说道,“我又何尝没有惜才爱才之心,只是不知,你有何才能可以供我驱使?”
听见傅荣发问,商瑾清略微一思索,这话问的不错,没用的人对傅荣来说有什么利用价值。
傅荣认为,若是此时将她留在身边,既可以教导她,让她不要变得和瑾清一样乖戾。
陆嘉浠的布局也可以有一个突破口,若是她的同伴得知她处于权利的中心,是否会顺势露出马脚,王宫之中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可以顺藤摸瓜找出来。
她与王姬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也许与陆嘉浠有莫大的关联也说不定。
商瑾清诚挚的跪下说道:“奴婢善于弹琴,擅弹《幽兰》之曲,可以为世子殿下解闷。”
傅荣定然凝视商瑾清,忽然吃吃的笑出声来,她确实懂得投其所好。
商瑾清疑惑,难道他是看轻她这才能毫不起眼,不值一提。
也许是觉得笑得太荒唐,傅荣止住了笑意,不再笑了。
室内气氛冷下来,商瑾清觉得,满含笑意的傅荣和冷峻的傅荣天差地别、判若两人,有些莫名奇妙傅荣情绪的起落。
于傅荣而言,有此一言,不过是因为面前之人,不光气度神情与瑾清相似,就连擅长之处也一般无二。
只是瑾清从来都不屑于弹《幽兰》之曲,她曾经在他面前就琴曲一事与他争执过。
瑾清是宁愿弹奏绮靡放荡之声,也不愿意弹奏雅乐的那种人。
岂知这奴婢在无形之中触动了他的逆鳞。
当年瑾清也是极善于弹琴的,只是那些曲子不是弹给他听的,而是他那个好弟弟傅琮。
记得曾经有一日,在都城的巷陌之中,傅荣曾经伫立在那座凤凰曾经停驻的高旷楼阁之上。
触目有斑斓艳阳,他亲眼看见,铺就桦木地板的巷道之上,瑾清身着绿色罩素纱裙裳,头戴银角冠,鲜艳明亮。
瑾清和傅琮并肩在一起,抱着名琴从店铺之中走出来,他们二人是如此亲密无间。
他们就算一起长大,何时有那种亲密无间的时候。
他们是那般纵情声色,就好像周遭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瑾清依旧是那般性情乖戾,傅琮依然是那副淡泊与世无争的样子,却道貌岸然,处处都要和他争。
就这般在远远的地方,傅荣独自站立在高楼阁之上,看他们二人,瑾清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当日的心情是如何了。
傅荣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阿苡,“你愿意为了我,赴汤蹈火再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