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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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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月很忙吗?你没来,我还真有些不习惯。”

“没,病了,修养了一阵子。”

“你也住院了?”老爷子倚靠在床头,上下打量他几眼,轻皱了下眉:“你这么年轻健壮,一般小病奈何不了你吧?”

“没,”戚时低头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水杯,淡笑:“工作太累了,调养调养。”

老爷子“哦”一声,笑道:“怪不得,最近天天来守着我,原来在给自己放假?”

戚时笑:“是。”

上个月底,他出院,他哥开车来接他,身后跟着俩秘书。

他哥站在走廊里和宋演寒暄,俩秘书拎着鼓囊囊的皮包,给钟覃倪派来守着他的保镖们挨个发红包。

人手一个16666的大红包、一份两千块的小礼物,最后让秘书带着宋演他们去京城最有名的好来福大酒楼吃饭唱K。

戚时嫌没意思,在屋里换好衣服后,安安静静地坐在病床等着。

等着他注定逃不过的、每隔十年必遭一顿的臭骂和毒打。

7岁,17岁——

刚刚好,他今年27。

出乎意料,他哥应酬完,缓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他几秒,然后问:“全好了?”

他点点头:“全好了。”

他哥抬起手,大力薅两把他头发,说:“这次既然人家收拾你了,我就不教训你了,省得你挨两顿打,怪亏的。”

他噗嗤就乐了,仰头问:“这回怎么这么好?”

他哥板着脸:“你哥老了,心软。”

他没忍住就红了眼眶,蹭地一下站起身,扑过去和他哥抱了一下。

“哥,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不会再给你惹事了。”

“滚开,一身消毒水的臭味儿,老子这件大衣是阿玛尼的限量款。”

“……”

回去路上,他哥打着方向盘,开始跟他喋喋不休地絮叨,说,这次多亏了钟覃倪和吕薇,不然他哥也不知道该求谁去。

戚时是庆典当晚被打断四肢关进医院的,伤势很重,当场就疼晕过去了,一旦治疗稍有延误,他这一米九的健壮年轻人非得残废了不可。

当时李铮鸣的意思是,先把他扔病房里疼着,关他个十天半个月再治。

“李铮鸣跟我有交情不假,但你哥没本事,只有听人家吩咐的份儿,真出了事,还得是钟覃倪这种背后有家族撑腰的人物说话有份量。”

“你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惹一个李铮鸣还不够,居然还敢打李天涯?”

“你知道人家什么身份吗?!”

“这么大场面,数不清的权贵眼皮子底下,人家肯主动过来和你握手,你就算跪着接都不为过!”

“在前途和权力面前,情情爱爱算个狗屁?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是早就知道么?”

“二十七了,戚时,你他妈都二十七了!你怎么还越活越倒退了?!”

“你就看看吧,当时在场这么多人,你认识的那群世家子弟,章政礼、陈北劲、乔羽……他们后来到医院探过几次病,想必和你私下关系都不错,但你惹的人是李铮鸣,他们在明面上当然会毫不犹豫地站李家。”

“就算他们真想帮你,一群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出门在外都是看爹妈脸色吃饭的年纪,难免要力不从心。”

“也就吕薇,天不怕地不怕的,就她一个人有胆子找钟覃倪报信,人家钟覃倪才在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来救你,不然,你哥都这把年纪了,还要为着你这些破事儿去给人家下跪求情——”

“我告诉你,这事儿老子都十多年没干过了,你这次要真把你哥逼到这份儿上,你看我回过头来不抽死你!”

副驾车窗开着,冷风吹拂额发,戚时托腮望着路边千篇一律的冬季风景,一脸淡淡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直到他哥突然来一句:“不过,你什么有处女情结了?”

戚时轻哼一声:“我没有。”

他哥皱眉:“不是教过你么,介意那些有的没的的男人,都是没自信的小米粒。”

戚时无语:“你才是小米粒,我说了,没有。”

他哥冷哼道:“那你吃饱了撑得打李天涯干什么?你不是都和何湛程分手子么?还是你想挽回?嗯,如果你有那方面的意思,我可以帮你联——”

戚时打断:“没有。”

他哥:“那你给我一个理由。”

戚时:“没有理由。”

他哥偏脸教训道:“这件事太大,如果你不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我就不给你掀篇,你明天跟我去李家道歉赔罪。”

戚时头疼不已,说:“行行行,我看他不爽,行了吧?”

他哥瞪他:“这算理由吗?”

戚时挑眉:“怎么不算啊?我就看那孙子不爽了!老子一看见他,就特别想往死里揍他,多充分的理由!”

他哥:“……”

他最终不肯解释。

他自认没什么好解释的。

然后,他哥第二天早就带着宋演那帮黑衣人跑到他别墅,黑|she|会搞绑架似的,硬抬着他去给李天涯道歉赔罪。

给李天涯道歉?

呵!可能么?!

他睡衣都没换,扭头抓起车钥匙就要跑,宋演那群不要命的,硬扑上来要逮他,还说什么钟先生交代了,他现在精神状态不稳定,不许他开车。

钟先生?

他看宋演也很来气。

那小子长得有点帅,张口闭口钟先生,当初在病房,钟覃倪就单纯走个路,宋演都要跑去扶一把,还动不动挽着钟覃倪说悄悄话,就欺负他躺在病床上起不来。

毛病!

他不管不顾开车一通乱撞,宋演那帮人吓得纷纷后退。

他哥也吓一跳,恨声骂他是不是疯了。

他疯了么?

不,他只是不想再迁就任何人。

他只是在活出自己!

一脚油门踩到底,直接飙车跑来沪上找老爷子。

高速上的风很大,吹得他整个人都很爽,漫无边际的荒凉野地里,响彻遍他车内音响开到最大的摇滚乐。

那一路很空旷,没有灯红酒绿男男女女,没有他哥和那些做不完的工作、还不完的恩情,没有爱和恨,无牵无挂,全世界只剩他自己。

凛冬的寒风在狂啸呼号,头顶压着大片的阴云,远处山峦飘着白苍苍的雪花,高架桥下,每经过一处便利店,他都兴奋地特别想开车撞下去。

为什么?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妈的!他一定要把三明治扔进垃圾桶?!

如果当初他吃掉了程儿买给他的三明治,程儿就不会讨厌他,更不会离开他了。

不,不是那里。

要再往前,再往前一点。

是在满世界色彩令他感到眩晕难受的瓜纳华托,在那狭窄得快让他呼吸不过来的接吻巷。

在程儿还肯和他牵手排队拍照留念的时候,他置身完全听不懂异国语言环境之中,窒息得待不下去一点。

他是个笨人,他从小就是个笨蛋。

高中教练也提醒过他很多次,他就是因为太笨了,才只能做体育生。

他想走,然后程儿就生气了。

啊,他才华横溢的程儿。

他写字很漂亮的程儿,会拉小提琴的程儿,总是笑吟吟的、一眼就能看透他在想什么的程儿,无论穿什么衣服都那么漂亮帅气的程儿。

他永远都追赶不上、配不上的程儿。

簌簌雪花染白了他的头,他报复似的疯狂踩脚跺着油门,毫无秩序地晃动着手中的方向盘,红着眼眶拼命回忆。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一步做错了。

哦,他想起来了,程儿因为飞机的事才和他吵架的。

所以,他不该和何棣坤口嗨打赌,他不应该收何棣坤的礼物。

他不该认识何棣坤。

他更不该认识何湛程。

一颗疲惫的心抽搐疼痛起来。

他哥问他,还想不想复合?

他没说谎,他不想。

他累了,他爱不动了,他连自己都懒得爱了。

他还在半路的时候,就很想终止这一切,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

茉莉接到他电话,提前定好酒店,带着一群人来接应他。

小半年没见了,茉莉见到他后,恭敬归恭敬,表情有些冷淡。

嗯,也是,茉莉在分公司这边是万人之上的大姐大,可不就学会给他甩脸子了么。

他也懒得跟她计较。

将要入睡的时候,房门被大姐大敲得砰砰响。

大姐大说有重要的事找他。

他闭着眼不想动弹,说他现在放假,让她有什么事自行决断,要么就去找董事长。

“是三少动手术的事。”

他蹭地一下就掀被子跳起来,光着脚丫子跑过去开门,控制不住大嗓门问:“你说什么?!怎么不早说!”

她抬手一抹脸,深深埋头道:“三少说您情绪不是很稳定,不让我们告诉您。”

“去他妈三少不让!”他破口大骂:“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茉莉说,何湛程心脏病复发了。

在他拒绝陪何湛程去雪山庙里的那个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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