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雨晴追到门口,望着叶鸣箫一边跑一边抹眼泪的背影,喊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脆弱,多大点事还闹脾气!我饭都买好了,你还回不回来吃啊?”
叶鸣箫头也不回地跑远了,叶雨晴叹了口气,回了屋。
小叽紧跟着叶鸣箫:“小叶叶……”
叶鸣箫在楼梯口停了脚步,泪眼朦胧地看着祂:“你不要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叽乖乖停在原地,担忧地目送叶鸣箫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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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鸣箫把一兜子的纸巾都擦完了后,她抬起头,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走到了离家两条马路的大型超市跟前。
她吸吸鼻子,在超市前广场上寻了个石墩坐了下来。眼睛逐渐干涸得发紧,她就这样睁着已经没有泪水的眼睛望着马路对面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
做个“神仙”却和酉鸡无法顺利融合,做个普通学生却又怎么都学不好,成绩再下滑怕是本校高中部都要考不上。
自己是不是真的横竖都是一无是处?
“叶鸣箫?你怎么在这坐着?”
叶鸣箫一脸恍惚地抬起头,还穿着校服的季华暮扶着自行车,在她的面前站着,俯身望向她的眼里充满了关切。
叶鸣箫一个激灵,抹了把脸上的泪痕,赶忙站起身:“没什么。我就是吃完饭出来散步!”
季华暮眼中的关切没有消减半分:“真的吗?你哭过了,眼睛还红着。”
“其实,我……我离家出走了。”
季华暮望了望不远处的故梦小区,意外地挑眉:“你才出走了两条路,也叫离家出走吗?”
叶鸣箫瘪着嘴重新坐了下去:“我就是现在不想回家。”
“你吃饭了吗?”季华暮似乎猜到了什么,问道。
叶鸣箫不想显得自己很狼狈:“吃过了。”
“行,”季华暮还是从自行车篮子里面拿出一个面包,递给了她,“我刚刚去超市买的临期食品,如果你不介意,先拿这个吃吧。”
叶鸣箫也没有拒绝,接过了面包,狠狠咬了一口,而后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我现在是不是特别像个无家可归的小乞丐?”
季华暮笑起来:“哪里像?你穿得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一个受过教育、有家人爱的学生呀。”
叶鸣箫又咬了口面包,转移了话题:“季华暮,你是出来买东西的吗?”
“嗯,我就是过来买点临期熟食,这种时候的熟食最便宜了。”季华暮骑上车,对叶鸣箫眨了下眼睛,“既然不开心,不如你跟我出去转转?”
反正不回家去哪里都好。叶鸣箫捏着面包这么想着,毫不犹豫地跳上他的自行车后座,抓住了季华暮的衣角:“好啊。”
“你抓紧了。”
后座上的叶鸣箫三下五除二吃完面包,腾出双手紧紧抓着季华暮的外套。随着自行车行驶速度的加快,周围的一切在各色的灯光里模糊了轮廓。
四周好像安静了下来,只余下这辆载着两名少年的自行车溶入这座夜晚的城。
叶鸣箫渐渐贴紧季华暮的后背,少年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引得少女将鼻尖靠近他的衣服,仔细闻了又闻。
“季华暮,你身上好香呀。”
季华暮笑了笑:“也许是我用的洗衣粉够香吧。”
叶鸣箫盯着一盏又一盏落在身后的路灯,发呆半晌,才继续开口:“季华暮,你有没有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好的时候?”
“有啊,我是个普通人,每个普通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行驶至护城河边的广场,季华暮停下自行车,叶鸣箫似乎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忧郁,“或许是因为能力不够,或许是因为运气不好,自己所面对的一切就会不能够称心如意,反而处处生出烦恼。”
叶鸣箫从车上跳下来,而季华暮将车停在路边,领着叶鸣箫往河边的方向走。
“其实,今天我离家出走是因为我月考成绩下降了,妈妈出差快一个月才回来,我想她,她却见面就骂我……”叶鸣箫说,“我很难过,她又骂我脆弱。季华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小题大做啊?”
“那是因为你妈妈是个成年人,她经历的远比你要多。在一个成年人的角度,对于成绩的两句指责当然是不值一提小事。”季华暮说道,“可我们还小呀,我们的世界只有这么点大。”
季华暮继续说:“我也不喜欢大人站在所谓过来人的角度对我们的情绪评头论足,他们懂什么?每个年龄段都有自己在这个年龄段在乎的东西,可此刻的他们已经忘记了当初的自己所在乎的了。”
“我一定不要在以后成为这样的大人!”叶鸣箫激动地说。
季华暮看向叶鸣箫的眼神涌动着宁静的温柔:“你一定不会。”
“季华暮,你这么优秀,肯定没有因为成绩烦恼过吧?”
季华暮侧头看她:“每个人都有擅长的领域,只是我比较擅长做题。但优秀的定义又何止于学习领域呢?”
叶鸣箫低头嘟囔:“那我大概没有什么优秀的方面吧……”
“谁说的,你没有觉得自己拥有着别人没有的闪光点吗?”
“比如?”
季华暮驻足,认真地看着她:“叶鸣箫,你是我见过最勇敢善良的女孩儿,做你的朋友一定很幸福。”
在这一瞬间,好像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微风扬起发梢,他们安静地注视着彼此的眼睛,在忽明忽灭的月光里,许久谁也没有再开口。
恍惚间,叶鸣箫觉得自己就这样沉沦在了少年温柔的眼眸里,心底有什么在破土而出。
最终季华暮先移开了目光,轻轻拍了拍叶鸣箫的头:“来,这里景色很好。”
叶鸣箫和季华暮并肩站在护城河的景观桥上,钢筋水泥构成的高楼大厦在无法测量的远方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平静的河水倒映着天上明如玉盘的月亮。
属于俗世的一切都远去了,他们成为了最朴素的夜色里两个小小的注脚。